杨飒迟疑片刻后继续道,“我曾让人仔细探过薛灵芸的底细,她离开京城那段时日,后来嫁给了江南一郡守作继室。”
“但就在她嫁过去不到半年,那郡守家一夜之间葬身火海,后来她便出现在了京城......。”
“别说了,别说了。”
顾明远忽然打断她的话,闭了闭眼。
杨飒叹了口气道,“我以为她终究对你有几分旧情,或许有一天她会幡然醒悟,但现在看来她还是执迷不悟。”
“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杀她,要如何对她在于你。”
“今夜之后,世上再无荣恩侯夫人,谢家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襄王妃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就劳你替我暂时安置在庄子上。”
“你我就此别过。”
杨飒深深看了他一眼正欲转身时,顾明远忽然出声道,“你还会回来吗?”
女子脚步一顿,沉默半晌后头也不回道,“也许不回来了吧。”
她大概也回不来了,但她并未说出口。
顾远舟闻言动了动唇道,“若你大仇得报还活着,可否再回来看我一眼?”
“好。”杨飒声音沙哑应道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顾明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眼中闪过一抹悲凉。
他终究没能留得住她。
天光大亮时,谢丰刚出门便见管家朝他急匆匆走来,语气凝重道,“大人,不好了,荣恩侯府挂上白幡了。”
谢丰闻言皱眉道,“谁死了?”
“听说是荣恩侯夫人。”
谢丰闻言一愣,随即皱眉道,“我不是让他们抓活的?怎么死了?我们的人呢?可找到东西了?”
管家面如土色摇了摇头迟疑道,“我们派去的人都......死了。”
“死了?”谢丰难以置信地看着管家。
随即怒道,“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薛灵芸呢?”
“让她来见本相,本相要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家硬着头皮道,“薛氏不见了,还有那两个小丫头也不见了踪迹。“
谢丰闻言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却还是不死心问道,“消息可靠?”
管家动了动嘴嗫嚅道,“荣恩侯府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不等谢丰发怒,下人忽然匆匆来报,“侯爷,陛下急召。”
谢丰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陛下这时候召他入宫,难道跟此事有关?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往宫中赶去。
御书房,萧霁低头批改着一本本奏折,屋内很是寂静,甚至能听见笔在纸上的摩擦声。
谢丰走进来跪下行礼道,“老臣参见皇上。”
萧霁手中动作不停,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视线完全落在手中的一本本奏折上。
更反常的是他竟不曾如往常一般让他免礼起身。
谢丰虽有些疑惑和不满,但他不出声他也不好起身。
此刻他也意识到萧霁是在有意给他下马威。
但他也知道,哪怕他对他再不满也不能将他如何。
他倒要看看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皇帝能有什么能耐。
于是他也索性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跪着。
但是随着殿中漏壶里的水渐渐流逝,谢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伏在桌案前的萧霁才缓缓抬头,语气不咸不淡,“丞相可知罪?”
谢丰闻言眼珠微转,皮笑肉不笑道,“臣不知何罪之有,请陛下明示。”
萧霁闻言冷哼一声,语气微沉道,“今日一早,荣恩侯来报,昨夜有数名刺客闯入他府中刺杀荣恩侯夫人,荣恩侯夫人不治身亡,此事丞相怎么看?”
谢丰立即装傻充愣,“竟有这种事?这些刺客真是太猖狂了。”
“那丞相觉得这些刺客是受何人指使?”
“这老臣就不得而知了。”
萧霁闻言冷笑道,“如今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丞相就不必装了吧?”
“先是襄王妃在回府路上遇刺,现在又是荣恩侯夫人在府里遇刺身亡。”
“是不是有人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若非皇宫守卫森严,是不是下一个就该朕了?”
谢丰闻言眸光微闪,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说笑了,您是一国之君,谁敢刺杀您呢?”
萧霁闻言冷笑道,“可是朕怕啊。”
“丞相不会以为朕当真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如此让朕如何安心?”
谢丰仍嘴硬道,“陛下这是怀疑臣?”
萧霁语气不变道,“不是怀疑,而是朕深知丞相的为人。”
“这些来虽然朕如此厚待谢家,可丞相似乎还不满足,哪怕朕早就说过,朕会立皇后诞下的孩子为太子。”
“如今皇后身怀有孕,诞下太子也指日可待,有些东西也该毁了,丞相留着只会给朕和太子还有谢家带来无穷后患。”
谢丰见他差不多都把话挑明,索性道,“确实是臣派人前去刺杀襄王妃和荣恩侯夫人不错,不过臣都是为了陛下您啊。”
“臣要杀襄王妃并非只是为了私心,而是此人阴险诡谲,她待在襄王身边难保有一日不会撺掇襄王谋反。”
“臣刺杀荣恩侯夫人更是为了陛下,陛下难道忘了,当年杨澜是怎么死的?”
萧霁闻言脸色一变。
谢丰见状继续道,“臣早就怀疑杨飒对杨澜的死耿耿于怀,有朝一日定会想将她的死查个水落石出然后为她报仇。”
“当初臣便让陛下斩草除根,可陛下觉得她不过是个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您却忘了,当初那杨澜也是一个女子却能率领千军万马。”
“那杨飒是跟杨澜一起长大又与她征战沙场,难保她不会是下一个杨澜。”
“她若知晓当年杨澜战死的真相,只怕她不仅对老臣痛下杀手,也会难保不会对陛下怀恨之心。”
“据臣的探子来报,近来荣恩侯夫人私下动作频频,臣猜测她说不定己经知道了什么,所以这才先下手为强为陛下以绝后患。”
“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至于那东西老臣留着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如今陛下想将东西拿回去,老臣并无异议,到皇后诞下太子之日,老臣定当着陛下的面将东西毁了,也好让陛下和太子无后顾之忧。”
谢丰说得言辞恳切,仿佛字字忠心。
但萧霁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冰冷,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他怎会不知这老匹夫在打什么主意?
他以为皇后诞下太子这江山他就能唾手可得,真是做梦。
萧霁面上丝毫不显,神色也恢复了如常,语气平和道,“既然丞相是为了朕,那朕便不追究此事了,只是等皇后诞下子嗣之日还请丞相记得今日说的话。”
谢丰俯首道,“臣不敢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