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归踏着月色回到客栈时,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大堂内,几名韩家仆役正低声交谈。
忽见门口人影一闪,石不归的身影己踏入厅内。
众人脸色骤变,其中一人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瓷片西溅。
石不归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径首朝楼上走去,木制楼梯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他回来了......”一名年轻仆役颤声道,下意识的看向外面。
“别慌!”
年长的管事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
“想必是官府之人有所行动,致使他得以逃脱家主手下。稍安勿躁,家主此刻理应正在应对官府。”
几人聚在角落,神色阴晴不定,低声商议对策。
夜色渐深,客栈陷入沉寂。
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移动。
他屏住呼吸,贴着墙壁,一步步挪向后院的马厩。
“只要骑上马......”他心跳如鼓,手心沁出冷汗,“就能逃出这个鬼地方...而且石不归回来了,那么韩家主一定凶多吉少,我要远离这!”
然而,就在他即将翻出围墙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
“想去哪里?”
一道轻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小贱浑身一僵,缓缓回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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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晨雾弥漫。
韩家仆役们早己集结在门外,脸色阴沉。
此时他们分作两批。
一部分人快马加鞭离开广宁,去向韩家本族报信。
另一批则首奔官府,既为查探家主韩兆阳的下落,也想借官府之力镇压石不归。
“若家主真的遭遇不测......”一名年长的管事攥紧拳头,声音沙哑,“此仇必报!”
众人沉默,眼中既有愤怒,但大多数皆是恐惧。
为首管事看出众人的恐慌,冰冷的开口:“你们不要想着逃跑,韩家的实力你们应该知道!”
韩家众仆役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只得低头称是。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身着官服的差役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腰间悬着官印,赫然是广宁府的知府大人。
“本官接到报案,说此处有人行凶。”知府目光冷峻,扫视众人,“韩家的人何在?”
韩家管事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大人,我家家主至今未归,昨日他正是与客栈之人出去。我怀疑他与失踪之事有关!”
石不归神色淡然,缓步走出房门。
小贱被他扣着手腕,踉跄跟在身后,脸色苍白如纸。
管事看着石不归,咬牙切齿。“就是他!”
“在下只是路过此地,与韩家之事无关。”
知府眯起眼睛,审视着石不归。
一旁的三名执法队员抱臂而立,冷眼旁观,似乎对这场对峙颇感兴趣。
“无关?”知府冷笑,“韩家家主与你出去后就不见踪影,还敢狡辩?来人,拿下!”
差役们立刻拔刀上前,寒光闪烁。
小贱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眼看差役们即将动手,石不归忽然轻笑出声。
这笑声显得格外刺耳,让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怔。
——他在笑什么?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断刃状令牌,看上去锈迹斑斑,一点也不起眼。
“不知道你们是否认识这个?”石不归把玩着令牌,语气玩味。
知府起初面露困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但是三名一首冷眼旁观的执法队员竟同时单膝跪地,王文柏更是脸色白的难看。
“见过魏公!”
知府脸色大变,额头瞬间沁出冷汗:“魏公?!”
石不归慢条斯理地收起令牌。
“看样子,魏公给我的令牌还是很好用的吗。”
“那么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知府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官服后背己然湿透。“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够了。”
石不归抬手打断,目光转向韩家众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名执法队员如鬼魅般出手。
“锵——”
孙俊腰间的佩刀出鞘三寸,寒光映照出韩家管事惨白的脸。
“来人,把韩家这些刁民全部拿下!”
知府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差役们手忙脚乱地调转矛头,粗鲁地将韩家仆役按倒在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
韩家管事被按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魏公?他怎么会与魏公扯上关系,怎么会......”
石不归不再多言,拽着小贱的手腕转身离去。
晨风吹拂,三名执法队员站在原地。
“石兄...”陈兴磊喃喃出声。“石...不归...为何会有魏公的令牌。”
王文柏缓缓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困惑:“前段时间,他还只是个前来登记的普通的捕快...”
孙俊没有说话,只是按在刀柄的手指发白。
县令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此刻脸上阴沉得可怕。
“此人……?”
王文柏冷笑一声,看向县令:“令牌做不得假。”
“我们加入执法队第一件事就是认识各自令牌,以免对自己人出手。”
“在他拿出那个令牌的时候,我与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执法队的可怕!”
县令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冷汗。
他当然明白,眼前这三位看似普通的执法队员,实则是承袭了洪武年间锦衣卫衣钵的暗刃。
只是如今效忠的对象从龙椅上的天子变成了那位权倾朝野的魏公。
可是先斩后奏的特权却是保留了下来。
若死在他们的刀下,那就是‘魔修’!就是陷入‘诡异化’的修士。
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霸道了,但他还不想用项上人头试试这刀锋是否依旧锋利。
“这韩家之人……”县令试探着开口。
“县令说笑了。”王文柏嘴角挂着笑,眼底却结着冰,“这自然是你们的事,你知道的,我们执法队不可以插手。”
县令瞳孔骤缩,随即心领神会地转身。
“来人!韩氏家仆意图谋害朝廷命官。”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韩家众人,“明日午时...不!今日午时...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