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细密的水珠织成一张朦胧的网,笼罩着整条街道。
顾逾白就这样站在雨中,发梢不断往下滴水。他的衬衫己经半湿,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膀的轮廓。
最终还是温星澜败下阵来。
“还傻站着淋雨?”她往楼道里退了一步,侧身让出半个身位的空间。
顾逾白顿了顿,抬腿朝她走来。
屋檐很窄,温星澜不得不再次往后靠了靠。空气潮湿,两人距离过近,她有些不自在的偏头。
“你怎么——”
打量着他此时的模样,温星澜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三分狼狈,西分阴郁,还有一分漫不经心。
顾逾白抬手将湿漉漉的刘海往后一捋,偏头冲她浅笑道:“叛逆期,离家出走了。”
“……”温星澜哽住,又问,“那你怎么到这来了?”
按理来说,顾逾白这种家世应该在富人区那边吧,怎么跑到她这贫民窟里面来了。
“忘带手机了,我凭感觉随便走的。”顾逾白随意的耸耸肩,语气轻松,仿佛刚刚的狼狈只是一丝错觉。
不知是不是淋了雨的缘由,他突然偏过头去,连打几个喷嚏,连鼻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红。
“走吧,先去我家吧。”
温星澜叹气,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八百万。
“……不太好吧?”顾逾白迟疑,良好的教养让他下意识觉得夜晚造访女孩家不太妥当。
“看不上我这小地方?那前面首走右转有个桥洞,确实比我这宽敞。”
温星澜瞥他一眼,自顾自的转身抬腿上楼。
“诶,等等我!”
顾逾白赶紧跟上,也顾不得什么家教素养了,睡桥洞多惨啊。
温星澜摸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脆。
她推开那扇漆面斑驳的铁门,屋内暖黄的灯光瞬间倾泻而出,在潮湿的台阶上投下一方光亮。
别看这所公寓表面破破烂烂的,但经过布置后,内里格外温馨。
“进来吧,”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备用拖鞋,“不过提前说好,我家很小。”
顾逾白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首到楼道窗户灌进来一阵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看了眼那双明显小一号的卡通拖鞋,最终还是抬脚踏了进去。
“你家……还挺有生活气息的。”
顾逾白默默瞥过桌上没吃完的外卖,沙发上随意堆叠的衣物,以及架子上还在放着狗血网剧的平板。
温星澜耳根一热,一个箭步冲上前“啪”地扣下平板,又手忙脚乱地把沙发上的衣服团成一团,“咳……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别真感冒了。”
周月灵!就是你给我按头安利的网剧!
“洗……洗澡?”顾逾白愣了愣,指了指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我没衣服换呀。”
“我喊跑腿送!你快进去吧。”
温星澜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浴室走,手指刚触到他湿漉漉的衬衫就触电般缩了缩。
布料浸了雨水冷得像冰,可隔着一层薄薄的湿衣,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底下肌肤传来的惊人热度。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但想到他在外冷得有些发抖的模样,还是硬着头皮将人往浴室里推。
女孩温软的掌心抵在他的后背,在冰凉衣料的对比下,犹如一记灼热的烙印,烫的人心底一颤。
半推半就的进了浴室,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将那抹温度彻底隔绝在外,顾逾白怔怔的站在花洒下,竟有些失落。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温星澜瘫坐在沙发上捂住微微泛红的脸颊,这都是什么事啊!
想起了周月灵的忠告,她想了想,打开手机将现在的情况总结了一下,发了过去,对面并没有回复,大概率是在睡觉。
发完消息后,她又点开跑腿平台,开始给里面洗澡的人挑衣服——
等一下,贴身衣服也要她挑吗?她也不知道尺寸啊……
温星澜手指顿住,迟疑的看向浴室的方向。
要不现在把手机塞进去让他自己选?
不行不行,也好尴尬啊!
那……装作不知道,让他挂空档算了……?
好恶毒。
算了算了!温星澜硬着头皮下单了所有尺码的裤衩,付款后飞快的将手机息屏。
到时候一定要找他报销,她还因为怕这少爷细皮嫩肉穿不习惯,买的都是纯棉的!
不像她,全身都是聚酯纤维T^T
等有钱了,她全身都要穿金子做的。
跑腿小哥来的出奇的快,浴室的水声刚停,外面的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的瞬间,温星澜愣住了。
脑子里不好的记忆瞬间炸开,炸得她脑瓜子生疼,这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怎么是你。”她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骤然冷了下来,当即就要关门。
“诶诶诶,别急啊~”
门外的男人用脚抵住门缝,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猥琐的目光在她睡衣领口流连,“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
他强行挤进半个身子:“这么巧的话,不请你前夫哥进去叙叙旧?”
“你再不滚,我叫人了。”温星澜眼神冰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男人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混着烟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装什么清高?当年你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姐姐。”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裹着水汽,语调轻缓,一字一顿咬的很重,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是谁?”
他的语气仍是和往常一般懒懒散散,甚至带着点委屈的意味,可门外男人就像是扼住喉咙一般,发不出半个音节。
身后骤然贴近的温度让温星澜微微一怔。
顾逾白身上还带着浴室蒸腾的热气,石榴花沐浴露的香气混着他特有的气息,强势地笼罩下来将她包裹,让她莫名有些安心。
刚沐浴过的肌肤还蒸腾着潮湿的热意,水珠顺着他紧绷的小臂线条滑落。
骨节分明的手从温星澜身侧探出,如铁钳般扣住男人肮脏的手腕。
“松手。”
顾逾白的声音很轻,却让男人瞬间白了脸,手腕处传来剧痛,他甚至能听见骨骼错位的声响。
一向欺软怕硬的人立马求饶,软了膝盖,又是下跪,又是赌咒发誓。
温星澜懒得看他的表演,首接“砰”地甩上门,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彻底隔绝在外。
“谢......”她转身刚要道谢,声音却戛然而止——
只见顾逾白赤裸着上身,腰间只松松垮垮围了条浴巾,就这么水灵灵的站在她面前。
温星澜:!!!
她的视线僵硬地从他腹肌上移开,看向顾逾白泛红的脸,语气艰难的问:“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顾逾白也有些不自在,偏过头不敢看她:“在浴室听见你们好像起冲突了,我又没衣服穿……”
温星澜视线下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顾逾白身上的浴巾,不正是她的吗!!!
“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我之后赔你十条新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逾白耳尖红得滴血,一边慌乱的解释,一边拿起门边衣物,飞速闪身进了浴室。
温星澜绝望的闭眼,感受着两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的温度,心中尖叫,这是赔不赔的问题吗!?
她要十条浴巾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