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堀田道空？！！
林政的脑中飞速运转，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碎片迅速拼接起来！
是他！
原历史上，斋藤道三于1548年会见了他的准女婿——织田信长，随行的近臣中，就有眼前的这位堀田道空。
当时的他、就表现出对织田信长明显的好感，甚至后来、织田信长跟归蝶的婚仪，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而眼下，他又好巧不巧的、负责镇守毗邻尾张的美浓重镇川手城？那林政便只能默认：他是织田信秀的人了。
那么…倘若他就是织田信秀的人，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答案只有一个：想让自己跟地侍豪族们互相猜忌、甚至引发叛乱，为织田信秀制造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问题来了：自己又该怎么应对呢？
直接杀了他？恐怕不行。
一来，织田信秀对美浓一直是虎视眈眈，他现在杀了堀田道空，只会打草惊蛇、让他有所提防；
万一织田信秀铤而走险、提前向美浓出兵呢？就凭自己现在这点兵力，怎么跟他打？
二来，堀田道空投靠织田信秀，不代表整个川手城也投靠织田信秀，毕竟美浓跟尾张也不是第一次打仗；
但如果、林政无缘无故杀了堀田道空，那川手城那边必然会有所恐慌，到那时…恐怕会进一步将他们推向尾张！
因此，在彻底稳住川手城之前，林政还不能杀他，反而还要稳住他、为自己的后续计划争取更多时间…
那么，自己该怎么稳住他呢？倒也简单，由着他继续发挥就行！
当即，林政便重新坐了下来，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堀田大人刚刚说…您有不同的看法？”
“是…是的殿下！”堀田道空也抬起头来，脸上多出几分谄媚的笑容：
“回殿下，非是在下故意为他们开脱，而是…而是以在下对这些同僚的了解，”
说着，他回头指了指地上那十几个在地的刺头：
“这些人就是惫懒惯了，素来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主儿！
此番推三阻四，依在下看，多半是嫌那山地搜寻太过辛苦麻烦，想偷奸耍滑，绝非…绝非有意与大人作对！
再说了，我等是突然被召到稻叶山城来的，若真有人在背后串联，那…那只能是…”
“只能是什么？”
“只…只能是…”
堀田道空微微低下头颅，目光却偷偷朝日比野清实瞟了一眼：
“只能是…送信的人做了手脚…”
送信的人？
林政知道，堀田道空这是想祸水东引，顺带着打击一下政敌、从而提高自身的政治地位！
问题是…你这手段太低级了呀！
且不说、他那个“懒汉”的解释有多么牵强，就说这个“送信的人搞串联”、也没几个人会信啊？
再说了，日比野清实串联什么人不好，非得串联这些人？他们是有强硬的后台、还是有足够反抗林政的力量？
显而易见，都没有！
就他这烂借口，林政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放水？就怕演的太过、反而让堀田道空察觉出猫腻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林政这才硬着头皮、试探着开口道：
“堀田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这懒惰畏难、也绝不可纵容，还需得惩戒一番才是！”
“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堀田道空先是用力点头，可随即、他又话锋一转：
“依在下愚见，此等惰怠之过，还需小惩大诫，令其铭记教训才是。
不如…就罚他们在秋收之后，征发领民到稻叶山城、为殿下修缮山城？
如此一来，既可以惩戒他们的慵懒之风，又可以加强山城的城防，岂不是一举两得？”
小惩大诫？征发劳役？
林政暗中冷笑：这堀田道空倒是会卖人情！
他先强调了小惩大诫，就是先卖了一份人情给这十几人，就算自己最后没采纳、那也与他无关；
而征发劳役，最终苦的却是领民，而且，以这些武士的做派，十有八九就是抓一群老弱病残过来送死！
不过，从他这一连串的表现，林政基本确定：这家伙不是老谋深算，而是纯粹的自作聪明！
别忘了，林政并没有提出什么处罚方案，相反，他还给了这些人一个举报幕后黑手、换取免罪的机会；
而堀田道空呢？为了给自己开脱，反倒自己跳出来给这些人洗白，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当然了，因为他说的是“公道话”，林政也不能以此为由、一口咬定他是幕后黑手；
可现在，他又想方设法的为这些武士开脱，甚至明目张胆的说、要小惩大诫？
这不是把所有人的脑子、都摁在地上摩擦吗？
这一刻，林政真的很疑惑：这样一个蠢货，是怎么得到斋藤利政的信任、甚至是重用的？
林政不知道答案，但他已经不拿这蠢货当回事了，至少、不用担心他能识破自己的“将计就计”…
想了想，林政脸上切换出“从善如流”的和蔼表情，拊掌大笑起来：
“修缮城防？扩建城下町？好啊！堀田大人此计甚妙！小惩大诫却可一举数得，实在是好办法啊！”
说完，就在堀田道空脸上也浮出笑意时，他却又笑容一敛，目光如刀般刺向那些刺头，声音也陡然转冷：
“尔等听好了！秋收之后，尔等需按军役账册所载数目、足额征发领民，自带60日口粮前来山城服役！
届时，下野守大人自会安排你们为本家修筑新城下町，若有敢延误或缺额者…数罪并罚，定不轻饶！”
“什…什么？！！”
林政这话，便如晴天霹雳般、将那十几个刺头炸得头昏眼花！
没办法，被林政这么一规定，这服劳役就不再是“小惩大诫”了，反而是对他们的“敲骨吸髓”！
一来，按军役账征发领民，这意味着需要一口气征发他们领地里将近半数的壮劳力；
二来，服劳役60日，基本得从秋收一直干到新年，那他们领地内自己的城防、就别想修了；
三来，如此大规模、长时间的征发劳役，林政竟然要他们自带口粮？就这一条，就能把他们吃到破产！
这一下，刚刚还对堀田道空抱起些许期待的刺头们，顿时哭天抢地、磕头如捣蒜：
“殿下！不可啊！”
“殿下开恩呐！”
“我等领地贫瘠，实在承担不起如此劳役啊！”
“殿下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小的…小的知错了…”
说着说着，这群刺头更是涕泪横流，拼命以头抢地：
“殿下！求您看在昔日鞍前马后、微末之功的份上！饶过我等这次吧！我等再也不敢了呀！”
鞍前马后？微末之功？
这会儿想起来、他们本应该站在自己这边了？
林政盯着那五六个“老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饶过你们？哼！若尔等一开始便遵令行事，何来这诸多波折？又何须本家耗费心神，行此惩戒？”
“绕了一大圈，抗命在前、狡辩在后，现在还想居功自傲、请求宽恕？天下岂有这般便宜之事！”
言毕，林政竖起两根手指，冷冷的丢下最后通牒：
“两条路，任尔等选！”
“一，立刻带着你们的家眷，滚出美浓！念在尔等之前的功劳上，许你们净身出户！”
“二，留下来，乖乖领受此罚！为尔等的懒惰懈怠，付出应有的代价！”
“啊？不…不不不！”一听这话，刺头们更是号啕大哭起来！
恰是这时，他们也终于记起、林政之前给他们的另一条路子，当即便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指着堀田道空哇哇大叫起来：
“殿下！殿下，我要举报，此事的幕后黑手、就是他堀田道空！”
“对！就是他！是他跟我们说，无论殿下提出什么、都坚决拒绝的！”
“对！他还说，只要办好此事，事后会给我们每人20贯钱的好处费！”
得，这些家伙是真不醒目！
自己给他们机会的时候，他们偏不说；现在自己不想打草惊蛇了，他们反而咬上了堀田道空？
玩呢？
当即，林政便指着他们、冷哼一声道：“你们以为本殿是傻子？现在…还会相信你们这种鬼话？”
说完，他也不给这些人辩驳的机会，当即朝石卷久藏挥了挥手：
“来啊，把这群蠢货都拖下去严加看管、待其做出选择！若敢再生事端，或拖延逗留…格杀勿论！”
“是！殿下！”石卷久藏只是狞笑一声、便领着其他武士、把这群哭喊挣扎的刺头们拽出了评定间…
直到那凄厉的哀嚎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评定室内依旧鸦雀无声、弥漫着浓浓的恐惧！
目光再度从众人身上扫过，林政这才清了清嗓子，用略带几分“温和”的声音笑问道：
“诸位，这害群之马已被清除，不知：对于发动全领之力，搜寻斋藤义龙踪迹一事，尔等…可还有异议？”
“无…无异议！”方才最先开口的那个小地侍、吓得第一个跳出来表态！
“对！对！吾等…吾等皆愿谨遵大人号令！”
“吾等…誓死搜捕逆贼！”
不管他们心里愿不愿意，此刻的回答却是格外一致、响亮，唯恐稍微犹豫半分、就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很好！”
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林政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随即便轻轻摆了摆手：
“诸位既然皆愿搜索这逆贼，那便说明…斋藤义龙这条丧家之犬没有藏匿于诸位的领地之中！
如此一来，搜与不搜、并无太大意义，那这劳民伤财、掘地三尺的全境大索——便就此作罢！”
是的，他不搜了！
确切地说、从一开始，林政就知道这件事不现实、也没有意义，他之所以会提出来、就是为了敲打刺头们。
可谁知道，不但敲出一群刺头，还意外的捞到堀田道空这条“大鱼”、可谓是大获全胜！
如此一来，他也没必要再折腾，倒不如及时取消这个命令、展示“宽仁”以收拢人心！
那些心里没鬼的、就会觉得林政只是在敲打刺头，只要自己听话、自然不会被敲打；
而心里有鬼的，反而会因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感到更加惶恐不安，唯恐又中了欲擒故纵之计；
届时，有这种无形的、自我施加的压力在，这些人反而更容易露出狐狸尾巴、轻松将把柄落入林政手中！
而从众人的表情来看，他这一招确实颇具效果：
只见方才还一脸苦涩的众人，一大半都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小确幸，更有甚者、直接变成了欣喜万分！
然而，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日比野清实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您…您确定吗？咱们…不…不搜了？”
“对！不搜了！区区斋藤义龙，不过疥癣之疾，跳梁小丑尔！
与其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倒不如趁着大家都在、把更重要的事情办了。”
说着，林政目光扫视全场，这才又看向跪在下首的光显：
“光显，你来宣读一下、本殿准备推行的三条新政策吧！”
“是，殿下！”
光显咧嘴一笑，当即展开一份早已备好的文书，大声宣读起来：
“当下美浓积贫积弱…生民困苦…武士难以维生…家臣疲于应付…
殿下为之痛心疾首，是以、决心推行三项新政，解武士、奉公人之困！”
“其一，军制武士革新！”
“废杂乱旧法，立‘备-组-队-番’四级军制！废杂乱旧制，另立‘本武士-众武士-郎党-同心’四级奉公人；”
“其二，军役账更易！”
“旧例武士、郎党每年仅需服役两月，军役账微薄，仅3-5贯，难以维持一家老小支出。”
“而自今始，服役期将自两月延至四月，武士军役账提至8-10贯，郎党军役账提至4-5贯！”
“其三，颁行《德政令》！”
“为免武士郎党们受债务利息过高影响、不堪重负之下典当知行地，一家老小无以为生；
是以，将由奉行所核实、视情形颁发《德政令》，为尔等减免利息或废除债务，以示恩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