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鹤亦低声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抱入怀中,为她掖好被角。
翌日清晨,沈春颐醒得比他还早。
事成了,她昨夜确实睡得不错。
商鹤亦忽地转头看向她,“太子妃昨日送你的香囊,甚好。”
“殿下喜欢,那便给殿下便是。”
商鹤亦将香囊接过,神色如常,出了北苑。
可走到门外,他便将那枚香囊掂了掂,扔到江公公手里,“查查这香囊里头的香料。”
江公公忙不迭应下,“是,殿下。”
而沈春颐,则在用过早膳后,早早去了薛奉仪那。
若她再晚些,她又怎么能保证沈玉芙那个黑了心的不会真的对阿娘做些什么。
薛奉仪一身芙蓉绸衣,倚着软榻半卧,还未得宠便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了。
可沈春颐见怪不怪。
若她的靠山是康亲王,多少也会有些高傲的。
“妹妹参见承徽姐姐。”
沈春颐着人将香囊递上,“妹妹不要嫌弃,昨日太子妃说要给妹妹添些香料,姐姐心里惦记着,连夜让嬷嬷赶了香囊出来。今儿天气晴好,想着趁早送来,妹妹别嫌弃简陋。”
薛奉仪原是不屑收她的东西的,早听说这沈承徽不过是庶出,柔弱懦钝,全仗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太子怜惜。
对着太子妃,更是百依百顺,敢怒不敢言的。
“姐姐这一番心意,妹妹自是要收的。”
沈春颐笑着,捂嘴轻咳了两声,“妹妹喜欢就好。”
薛奉仪又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只觉得她不成气候。
“姐姐倒是客气了,原先我还当那是太子妃随口一说,没想到姐姐还真放在了心上。”
“太子妃说的事,自然是该放在心上的。”沈春颐仍是笑着的。
薛奉仪却没应,低头又嗅了香囊,只觉心旷神怡,便真真喜欢起来了。
“妹妹今儿来了月事,身子不爽,便不留姐姐了。”
“那妹妹便好好安歇。”
沈春颐走时,注意到了来时未留意到的满院子芍药和芙蓉花。
府中女子爱花之人不在少数,但她总觉得,薛氏爱的不是花。
浊园
商鹤亦负手而立,听着江公公的回禀,忽而嗤笑出声。
“上次,她可亲口承诺过孤,会改。”
江公公低头不语,却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这太子妃,怕是真把太子殿下的容忍当成了纵容和宠爱。
“传孤的意思,太子妃......”
话未说完,江公公顿时面色一变,连忙抢上一步。
“殿下!万万不可啊!太子妃终究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若是真动了太子妃,皇后那边只怕——”
听到江公公又提起皇后,商鹤亦猛地抬眼,眼中难以遮掩的厌恶和恼怒。
他甚少如此失态,也很多年不曾动怒。
商鹤亦从未想过沈玉芙会变成这样的人。
除非她一开始就是那样的人。
“她是孤的太子妃!不是母后的走狗!她在孤的府中,对一个又一个女子行这等残忍狠辣之事,让孤如何视她为妻?她,又哪一点配得上太子妃这个位置!”
江公公也知道,可他在殿下身边,就是为了给殿下提醒的。
他噗通跪了下去,“殿下息怒,太子妃虽有过错,可罪不至死,还望殿下三思啊。”
商鹤亦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孤不废她。”
江公公松了口气。
“但她既执迷不悟,那就让她的过错再多些。”
他倒要看看,他那处处为他谋算、筹划的母后还要纵容沈玉芙到什么时候。
江公公抬头,迟疑地问,“殿下的意思是......”
“你去查查,太子妃的香料从何而来。”
“是,那薛奉仪那?”
“太子妃即是借她的手将这香囊给了薛氏,那便是算好了要算计她们二人的,不急,先看看太子妃想做什么。”
此事,其实甚合他心意。
薛氏毕竟是康亲王的人。
但沈春颐成了替罪羊,却又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成日被政事缠身,还要应付女人们的争斗。
若是沈玉芙做了他的皇后,他日后可还有太平日子过。
娶妻,不在容貌几分,不论何种姿色,唯求贤良淑德。
这是商鹤亦自幼耳濡目染,也是太后和母后告诉他的。
他原以为,贤妻应如母后那般端庄得体、知书达理,是国母之仪,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所以当初,皇后为他挑定沈玉芙为太子妃时,他并未过多置喙。
可如今,他第一次真真生出了废掉沈玉芙的想法。
往后几日,商鹤亦日日宿在薛奉仪处,外人皆道新人得宠,旧人也就被忘了去了。
可这几日来,太子却再未踏足后宅。
首到崔侧妃生辰,这几个眼巴巴等着太子的人才见到他。
近日,沈春颐穿着素色云纱襦裙,坐在末位,低眉顺目,一言不发。
她本就病着,又刻意咳了几声,咳得细软,引得人频频侧目。
商鹤亦眉目微挑,眼角余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面容,唇角似有若无地一动,却未出声。
薛奉仪却在此时起身,端着一盏酒走到了商鹤亦近前。
“殿下。”她声音绵软,带着几分娇嗔,眸子却不甚清明。
她不顾礼仪之矩,竟伸手便要为商鹤亦宽解衣襟,“殿下今日也喝了些酒,妾身为殿下松松衣,去去暑气罢。”
言辞轻浮,动作轻佻。
一时间,众人尽皆失色。
商鹤亦蹙眉侧首,还未来得及出声,崔侧妃己然反应极快,玉手一扬,手中酒盏己泼了出去。
啪!
酒水泼在薛奉仪脸上,她整个人一怔,原本迷离的神情被激得回神。
薛奉仪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衣衫半敞,春光隐现,顿时惊骇地跪倒在地。
“殿下恕罪!妾身,妾身不知为何如此失态,方才喝了几口酒便觉头昏眼花,浑身发热......”
席间之人虽不是未经人事之人,却也被她这话羞红了脸。
真是浪荡。
“一定是有人在酒中做了手脚,想害妾身清誉!”
太子妃忙装作一脸错愕,上前扶她,“妹妹怎能如此胡言?这府中姐妹向来和睦,怎会有人害你?莫非你是饮酒过量、失了分寸,才妄图攀附殿下不成?”
薛奉仪咬唇,“妾身怎敢胡言?妾身分得清自己几斤几两,怎敢在殿下面前放肆,只是那酒,那酒中定是被人加了东西!”
崔侧妃这时开口,“殿下,既然薛妹妹这么说,不如就查查薛奉仪桌上的物件,兴许真是有人想借着臣妾的生辰作怪呢。”
商鹤亦开口,“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