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美人和钟才人一愣。
这样的高帽,扣到谁头上都是要被皇上降罪的。
沈春颐自后头走出来,懒洋洋的扫了她们三人一眼,越太医叫她带着小世羲和小世璟都出来走走,不然容易叫他们身子弱。
好巧不巧,瞧着了新鲜事。
“参见贵妃娘娘。”
楚才人原本就对贵妃生了几分好奇,忍不住偷偷打量几眼,暗暗咋舌。
原来这就是贵妃啊,果真是美得动人心魄,难怪母亲一再叮咛她在宫中要多亲近贵妃,除贵妃之外的旁人,都要离得远远的。
于是,她张口就开始告状,“娘娘!她们欺负嫔妾,还讽刺嫔妾出身武将世家,说嫔妾不懂规矩!”
沈春颐也是头回见她,当然,她多少也听说了些有关她对商鹤亦多么情根深种,这样的痴情人还真是少见。
沈春颐听闻后,神情冷淡,“楚才人的父亲铁骨铮铮,为大胤、为皇上出生入死,血洒沙场,保国护家,在谢美人口中竟成了不懂规矩之人,若是叫将军知晓了,该多么寒心呐!”
她说得很是悲切,连楚才人都觉得说到自个心坎里了,委屈地点点头,她阿爹征战沙场,舍生忘死,怎么能被说成没规矩!”
谢柔音蹙着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这话要是叫传到皇上耳朵里头,她又该被皇上责罚了。
她跪下身子,沉声道,“贵妃娘娘明鉴,嫔妾绝无此意,只是见楚才人未行礼,一时气不过,才会失言。”
钟才人也跟着跪下,“贵妃娘娘恕罪,是嫔妾多嘴了。”
楚才人看着她俩在贵妃跟前的低姿态,嘴角一垮,颇为无语,她们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不就是瞧不起她吗?瞧不起她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们两个了。
沈春颐缓步上前,手中团扇轻摇,“哎,你们如此藐视武将之后,本宫是该罚你们呢,还是不该?”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罚了你们,旁人说本宫心胸狭窄。不罚你们,又显得本宫不辨是非。”
她说着,弯腰牵起楚才人,“你也别太委屈,宫中后妃众多,难免会生龃龉,家中亲姐妹尚且会争吵,更何况宫中沉闷,后宫众姐妹也是太闷了,楚才人不必放在心上。”
楚才人怔怔地望着她,一瞬之间竟有些鼻酸,从前京中贵女没一个愿意跟她相处的,贵妃娘娘是除去她的家人头一个会安慰她的人。
“贵妃娘娘,您真是太好了。”
沈春颐一笑,转眸看向跪地二人,“你们也起来吧,此事就此作罢,只是你们也该长长记性,免得日后再犯,便三日内各抄上五遍《六韬》吧,也好自个感受武将的不易。”
“抄完了送到关雎宫来。”
兵书章节繁多,上头的内容更是晦涩难懂,哪怕只有五遍,也不容易抄。
这两人现下都只能低头应下,“是,谢贵妃娘娘。”
沈春颐轻描淡写地添了一句,“此事本宫也会告知皇上,免得你们心中有什么怨气。”
她这般说也彻底断了谢柔音的歪心思。
转身时她不忘嘱咐楚才人,“日头太晒,楚才人快些回宫吧,免得被热着,你若想看御花园,夏日日落时再来最好。”
楚才人眼睛发亮,立刻笑着点头,“嫔妾记住了,谢贵妃娘娘体贴!”
沈春颐离去后,楚才人目送她背影,久久未挪开目光。
待回到自个宫中,她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出戏里头,只是满脑子想得都是沈春颐罢了。
她咬着唇,小声嘀咕,“贵妃娘娘真是个大美人,又稳重又温柔,声音都这么好听。”
环环凑近小声嘟囔,“您从前还说外头人夸赞贵妃娘娘的话是恭维呢。”
楚才人傻笑着,“贵妃娘娘善良温和,又厉害又好,她还帮我......我以后就跟着她混了。”
珠珠:......
——
三日后,谢美人和钟才人将抄好的书册送来,厚厚一摞,码得整整齐齐。
巧的是,商鹤亦正倚坐在软榻上,与沈春颐隔几案而坐,手中翻着她这儿的诗词集。
“又抄佛经了?”他掀起眼皮瞥了眼。
沈春颐眼尾轻轻一挑,推到他面前,托着腮看着他,“皇上瞧瞧。”
商鹤亦随手翻了翻,才看清上头的字迹还算工整,倒像是女子的字迹,只是他认不出来。
再看内容,竟是《六韬》。
他顿住了,“你抄这做什么?”
沈春颐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臣妾才没那闲心抄这些。这些是谢美人和钟才人抄的。”
罚抄兵法书,她这法子还真有新意。
商鹤亦轻挑眉梢,“为何不叫她们抄女诫那些?”
沈春颐眨了眨眼,斜斜倚靠过去,“皇上不问问她们为何受罚吗?”
商鹤亦垂眸,“你若罚她们,自有你的道理。你又不是那种无端苛责他人的人。”
沈春颐将那日御花园之事一五一十讲了,只是在某些他会气恼的地方略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
果不其然,她越说商鹤亦的眉头蹙得越紧,“只叫她们抄五遍《六韬》,还真是便宜了她们。”
他将整摞册子,塞回江公公怀里,“叫她们重抄。字迹潦草,难堪入目。”
江公公弓着身子应下。
沈春颐却凑近他替他揉按肩颈,“臣妾都罚过她们了,皇上就莫要气了,臣妾不告诉皇上,就是怕皇上生气。”
商鹤亦轻叹,揽过她的手,“阿枳,有时候你太心软了。”
他一时竟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
那日,她说愿意替他做那些讨人厌的事。他起初听了,只当她是哄他高兴,未曾真正往心里去。
可如今看来,沈春颐并非说说而己。
她真正站在了他的角度,替他处理那些麻烦的琐碎与龌龊。
更难得的是,她做得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