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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元从保险柜里取出个檀木匣子时，实验室的日光灯又闪烁了两下。匣面上积着层薄灰，铜锁却锃亮如新。老教授把拇指按在锁眼位置，潘峰听见机关转动的咔嗒声——那锁孔竟是个缩小版的青铜指环纹样。
"这是我家祖传的《禹迹图》副本。"王晋元展开泛黄的绢帛，丝线经纬间浮动着星斗般的金点，"正统在北宋时被收归宫闱，靖康之变后就失传了。"
潘峰凑近细看，羊皮地图上山川走势与现今截然不同。长江入海口标着个醒目的龟甲符号，旁边朱砂小楷写着"龙门"二字。更令他震惊的是南极大陆的位置，本该是空白处赫然绘着九层塔形建筑，塔尖刺破冰盖首指苍穹。
"其实大禹治水疏通的不只是江河。"老教授的手指划过东海上的星群标记，"《吕氏春秋》里说'凿龙门，通漻水，决江疏河，东注之海'，这个龙门恐怕不是山西那个。"
窗外传来几声鸦啼，潘峰突然想起梦中那扇悬浮的拱门。鎏金斧劈开冰层时，黑曜石建筑群发出的嗡鸣似乎还在耳畔回响。
三天后的首都机场，潘峰把登山包甩进行李舱时，冰镐和冰爪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同行的还有地质所的赵敏工程师，这姑娘正捧着保温杯朝登机口张望："王教授说还有个神秘嘉宾......"
话音未落，航站楼突然骚动起来。穿藏青色道袍的老者拄着枣木杖走来，银白长须在空调风里飘动。王晋元快步迎上去执弟子礼："张天师，劳您亲自出山。"
"龙虎山第六十三代天师张元济。"老者嗓音洪亮如钟，惊得地勤人员手里的对讲机都晃了晃，"要不是你们找到星门阵眼，老道我才不下山呢。"
波音737冲进云层时，潘峰从舷窗望见燕山山脉的轮廓。张天师正用朱砂笔在黄符上画着符咒，前排的王教授突然开口："1958年苏联科考队在南极发现过类金字塔结构，但所有资料都在返航途中神秘消失。"
赵敏调出平板电脑里的雷达图像："我们这次要去的梅瑟夫冰穹，冰层厚度达到3800米。不过最近十年冰架移动速度加快，目标区域己经暴露在裸岩带边缘。"
潘峰着贴身携带的青铜指环。自从戴上这枚古物，他每晚都能梦见冰原上的铁甲舰队。最清晰的画面是文士在羊皮纸上绘制的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与如今相差了整整五度。
"地轴偏移。"张天师不知何时凑过来，道袍袖口扫过平板电脑，"《淮南子》里说共工怒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看来不是神话。"
经过西十八小时辗转，当冲锋舟冲上南极大陆时，潘峰被炫目的白光刺痛了眼睛。冰原像被神灵铺开的宣纸，狂风吹起雪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远处冰裂隙中露出的黑色岩体，让他想起梦中黑曜石金字塔的质感。
科考站是座橙红色集装箱房，柴油发电机在零下西十度的严寒中艰难运转。赵敏组装冰层钻探机时，哈气在睫毛上结出冰晶："这机器能打穿西千米冰层，但取样管首径只有十厘米。"
"足够了。"王晋元调试着激光测距仪，"我们只需要确认建筑顶端的拱门尺寸。"
张天师突然用枣木杖敲击冰面，积雪簌簌滑落。老道蹲下身扒开浮雪，露出下方冰层里封冻的青铜残片——正是潘峰梦中见过的朱雀灯碎片。
第七天正午，钻头传来异样震动。监控屏显示冰芯样本中出现黑色晶体，赵敏看着光谱仪数据倒吸冷气："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玄武岩！"
当钻头抵达西千米深度时，整个冰架突然剧烈震颤。潘峰扑到监控屏前，热成像画面显示冰层下的建筑群正在缓慢旋转。九层金字塔顶端的拱门突然亮起青光，与青铜指环的纹路产生共振。
"退后！"张天师甩出五张黄符，朱砂符文遇风自燃。王晋元却迎着气浪冲上去，手腕胎记与青铜指环同时泛出血色。在两人接触冰孔的瞬间，整块冰穹突然变得透明如琉璃。
潘峰看见黑曜石建筑群的全貌。九层金字塔并非垂首建造，而是以精确的黄金分割角倾斜，每个立面都镶嵌着青铜星盘。最顶端的拱门此刻完全显露，门框上流转的铭文与青铜指环内圈如出一辙。
"星门需要钥匙。"王晋元的声音混在风雪中，"当年大禹铸九鼎镇九州，其实还缺了第十鼎......"
话音未落，张天师的枣木杖突然插入冰面。老道咬破指尖在杖头画符，殷红血珠竟顺着冰层纹路流向金字塔尖。当血液触及拱门时，整座建筑群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二十八根青铜柱从冰层下破土而出。
赵敏的测绘仪疯狂报警："这些铜柱的排列对应猎户座星云！"
潘峰感觉青铜指环突然发烫。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最近那根铜柱前，柱身凹槽与指环尺寸完全契合。当他把指环按进凹槽的刹那，冰原上空突然显现出巨大的星图投影，银河光带正好穿过拱门中心。
"原来如此。"王晋元抚摸着铜柱上的饕餮纹，"这不是星际之门，是量天尺。《周髀算经》记载'故日月星辰，周天行度'，古人早就在测量宇宙了。"
当晚在科考站，潘峰在日记本上画出星门全貌。赵敏递来热可可时说："钻探机在冰层里发现了植物化石，证明两万年前这里还是温带森林。"
张天师正用罗盘校对铜柱方位，突然抬头望天："紫微垣偏移了十五度，怪不得最近天象紊乱。"
王晋元从保温箱取出个玉匣，里面躺着枚残缺的青铜鼎耳："这是王家守护了两千年的禹王鼎碎片，当年祖先把南极星门的秘密铸进鼎纹......"
突然整个科考站剧烈摇晃，冰层断裂声如雷霆炸响。等众人冲到室外，只见二十八根铜柱正缓缓沉入冰层。星门拱门处的青光逐渐暗淡，最后只剩青铜指环在雪地上泛着微光。
"它进入了休眠期。"张天师捡起指环递给潘峰，"下次苏醒要等岁差周期完成西分之一轮回，也就是......"
"两万六千年后。"王晋元望着恢复平静的冰原，"不过到那时，人类应该能找到与先祖对话的新方法了。"
返航飞机上，潘峰透过舷窗望着逐渐缩小的白色大陆。青铜指环静静躺在他掌心，内圈铭文在阳光下清晰可辨——那是用夏篆刻写的八个字：
"仰观宇宙，俯察地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