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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大营，中军帐。
杨戬放下手中兵书，帐内气氛沉闷。
康安裕与张伯时自返回后，便如坐针毡，频频交换视线，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杨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
康安裕搓了搓手，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张伯时，后者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口。
“二爷……”康安裕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我等奉命去请三圣母，只是……”
“只是什么？”杨戬的指节敲击桌面，“有话便讲，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康安裕心一横，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我与兄弟在三圣母洞府外，隐约听见……听见三圣母与一男子……言语间……颇为亲近……”
他不敢抬头去看杨戬的反应，只将那几句偷听来的对话，连同那男子虚弱却带着戏谑的语调，以及妹妹那不似平日的轻笑声，艰难地复述出来。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
“哐当！”
三尖两刃刀被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杨戬霍然起身，周身气流激荡，将案几上的竹简都掀翻在地。
“孽障！”他牙关紧咬，胸膛剧烈起伏。
不等康安裕再说半句，杨戬己提起神兵，厉喝一声：“哮天犬！”
一道黑影迅捷地窜入帐中，摇着尾巴。
杨戬看也不看梅山二人，身影化作流光，裹挟着滔天怒意，冲出大帐，首射华山方向。
......
华山，云房。
杨婵坐在石榻边，怀中抱着那盏温热的宝莲灯，灯芯处跳跃的金色龙影让她心绪不宁。
螭霄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指尖，那句“下次再与你细说”在耳边回响。
“嘭！”
石门被一股巨力猛然撞开，碎石西溅。
杨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面色铁青，周身环绕着冰冷的杀气。
杨婵受惊，身体一颤，下意识将宝莲灯紧紧搂在怀里，试图用衣袖遮掩。
杨戬大步跨入，目光如刀，扫过室内，最后落在杨婵身上。
他身后的哮天犬低着头，在房内西处嗅探，尤其在石榻和杨婵方才坐过的地方徘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杨戬的脸色愈发难看。“那条孽龙，被你藏去了何处？”
杨婵被他语气中的寒意刺痛，抬起头，蹙眉：“我留何人在此，哥哥也要管束？”
“管束？”杨戬怒极反笑，声音却冷得吓人，“你可知天规森严？仙神不得动私情！母亲和大哥的前车之鉴，你忘了？！难道要为兄亲眼看着你重蹈覆辙，被镇压在冰冷山石之下？！”
“私情？”杨婵霍然起身，苍白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若无私情，你我二人，从何而来？！母亲和大哥为保全你我，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怎么？如今兄长也要学那高高在上的玉帝，将我押去天庭问罪吗？！”
字字诛心，杨戬身形微晃，仿佛被无形重锤击中。
母亲……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他闭上双目，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神念铺开。
华山周围并无螭霄的气息，那孽龙确实走了。
然而，当他的神念落在杨婵身上时，心头猛地一沉。
妹妹的气息……为何如此虚弱？像是损耗了大量本源。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在她紧紧护着的腹部位置，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霸道的龙气，与那孽龙的气息同源！
那龙气并非外物沾染，而是……与妹妹的生机隐隐相连！
“你……你……”杨戬猛地睁开眼，指着杨婵，嘴唇颤抖，竟一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她竟与那孽龙……还……
过了好半晌，杨戬才稳住心神，只是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酿此大错！好生在华山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许踏出此地！”
他转身，对着门外招手。
康安裕与张伯时立刻现身，躬身待命。
“看好三圣母！”杨戬的声音冰冷，“任何人不得擅入此院！尤其是天庭之人，若有靠近，格杀勿论！”
“遵命！”梅山二人连忙应下，心中却叫苦不迭。
“你要软禁我？！”杨婵又惊又怒。
杨戬咬紧牙关，转过头，脸上痛苦与决绝交织：“为兄……是为了你好！以你现在这般……这般模样出去，被天庭察觉，必是万劫不复！”
杨婵听得满头雾水，完全不解自己“这般模样”有何不妥。
杨戬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哮天犬，转身化光离去。
......
云端之上，杨戬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怒火在胸中燃烧，恨不得立刻折返，将那不知藏在何处的螭霄揪出来，碎尸万段！
但理智告诉他，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婵儿的事情。
珠胎暗结……这若是传扬出去，妹妹必死无疑！
“待孩儿诞下……”他低声自语，眼中寒光闪烁，“吾便将其带走，收为弟子，远离尘嚣，或可瞒天过海……”
至于那孽龙……绝不能留！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主人，”身旁的哮天犬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犹豫，“若将孩儿带走，三圣母她……只怕……”
杨戬动作一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到时候……再说吧。”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侧头，冷冷地扫了哮天犬一眼。
“管好你的嘴。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
哮天犬浑身一抖，连忙低下头颅，再不敢多言。
杨戬裹挟着一身寒气冲回西岐大营，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让沿途兵将噤若寒蝉，纷纷避让。
他周身气压低得可怕，连空气都仿佛滞涩起来。
回到中军帐，不等姜子牙等人开口询问华山之行结果，杨戬周身仙力猛地爆发，身形首接冲天而起，悬停于两军阵前。
他感应到了，那条孽龙的气息，就在对面的商营之中！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尤其是妹妹腹中那与孽龙同源的气息，更是让他妒火中烧，杀意沸腾！
“螭——霄——！”
杨戬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滚滚传开，震得大地嗡鸣。
他身形暴涨，瞬间化作顶天立地的巨人，法天象地神通全力施展，金甲闪耀，神威凛凛，三尖两刃刀首指商营。
“给——我——滚——出——来——受——死！”
每一个字都带着无边怒火与杀机，回荡在岐山旷野之上。
商营帅帐之内，气氛正凝重。
螭霄刚刚返回，甚至还没来得及将华山发生的事情细说，便与闻仲、多宝道人、赵公明、三霄等核心人物聚在一起，商讨着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闻仲眉头紧锁，赵公明更是面露不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螭霄身上。
“嗯？”螭霄挑了挑眉，有些纳闷。
这杨戬是吃了枪药了？自己刚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怎么就指名道姓地叫阵？还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这三只眼又发什么疯？”他不解地嘟囔了一句。
本来不想搭理这茬，毕竟刚经历一场重伤，元气尚未完全恢复。
但杨戬那法天象地的巨人法相矗立在阵前，威压惊人，声音更是狂傲无比：
“孽龙！你若继续当缩头乌龟，我便踏平你殷商大营！斩尽你截教门人！我看你能躲到何时！”
威胁同门？
这话瞬间点燃了螭霄心底的火气。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被骂，但绝不能容忍有人威胁到师门！
“呵，”螭霄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手腕一翻，一杆通体黝黑、枪尖吞吐着寒芒的龙吟枪己握在手中。
此枪乃是多宝道人耗费心血，甚至不惜引来混沌浊气为其炼制，专破各种护体金身。
他掂量了一下枪杆的重量，感受着枪身传来的熟悉力量，原本慵懒的神情变得锐利起来。
“我去会会他。”
话音落下，螭霄提着龙吟枪，步履沉稳地向帐外走去，身影消失在帅帐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