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灯火摇曳。
螭霄指尖停止敲击,声音骤停。
“闻师侄。”
他对面,闻仲甲胄染血,身形笔挺:“末将在!”
“传令,大军后撤五十里。”螭霄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另,你去一趟峨眉山罗浮洞,请赵公明师兄速来。”
闻仲抱拳:“遵命!”动作干净利落。
“还有一事。”螭霄抬头,眉心西道剑印隐隐发烫,“密信一封,给帝辛。”
他顿了顿,语速放缓:“告诉他,西岐势大,阐教猖獗。现在,是我大商‘忠良’,弃暗投明,去西岐抢占封神榜名额的最好时机!”
“人选,他自己定。戏要做足,必须‘情真意切’,不能露馅。”
闻仲身体猛地一僵,抬头死死盯住螭霄,喉结滚动,最终还是压下惊疑,沉声应道:“末将……遵令!”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忍不住问:“师叔此番安排……是要远行?”
螭霄起身,走到帐帘边,掀开一角。
帐外,天色灰暗,杀气未散。
“去见几个人。”他声音飘忽,“或许能影响截教未来的人。”
他放下帘子,转过身:“闻师侄,军中,就拜托你了。”
闻仲不再多问,躬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脚步声远去,帐内光线暗淡。
多宝道人悄无声息地出现,脸上带着忧虑。
“大师兄。”螭霄微微欠身。
“小师弟,”多宝声音低沉,“大军后撤,我来坐镇。只是你……伤势未愈,涅槃虽强,根基毕竟受损,此行……”
螭霄抬手,指尖轻轻划过眉心剑印。
一丝微弱却刺骨的诛仙剑气缠绕指尖,帐内温度骤降。
连多宝都感到一丝心悸。
“大师兄放心。”螭霄放下手,剑气瞬间敛去,“师尊赐下此印,不只是装饰。”
“这洪荒,只要那几位圣人不亲自下场,我去哪里,谁能拦我?阐教那些人,若是不长眼……”
他话没说完,但那份死境归来的冰冷锋芒,让多宝沉默。
曾经的慵懒消失无踪。
“……万事小心。”多宝点头,不再劝阻,转身出帐安排。
……
数日后,西昆仑。
群山莽莽,云雾蒸腾。灵气浓郁,却带着原始的荒凉。
螭霄独自一人,身影如烟,在山川间穿行。
涅槃后的虚弱感,如跗骨之蛆,时时袭来。眉心剑印偶尔刺痛,提醒他失去的千年道行。
他找了几天,感应了许多气息,却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难道白来了?”
他立于山崖,望着下方云海翻腾,眉头微皱。
正欲离去,心头警兆突生!
猛抬头!
远处孤峰之巅,云雾散开,一道身影悄然伫立。
鱼尾冠,红霞衣,肩挎红皮葫芦,飘逸出尘。
气息若有若无,仿佛下一刻就要融于天地。
几乎是同时,那身影己出现在螭霄身前三丈!
快得不可思议!
来人正是陆压道人,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螭霄。
“小友在此徘徊数日,藏匿行踪,是在找贫道?”陆压脸上带着一丝玩味,“是想报烈焰阵那一刀之仇,还是想请贫道去助纣为虐?”
螭霄看着对方肩上的红皮葫芦,心下了然。
他微微躬身,行了个道揖。
“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君还在前。年岁几何忘甲子,只余心火烧苍原。”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陆压耳中,“前辈既然知道晚辈来意,又何必试探?”
陆压闻言一怔,随即抚掌大笑:“哈哈哈!有趣!有趣!你这小泥鳅,死过一次,胆子和脑子都长进了不少!说吧,贫道听着。”
螭霄首起身:“晚辈此来,有两件事。”
“一问,一求。”
“哦?”陆压挑眉,“问什么,贫道大概猜得到。求什么……贫道倒是好奇了。”
“敢问前辈,”螭霄眼神锐利,“当日十绝阵前,为何突然离去?”
陆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伸手着红皮葫芦。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你身上,有祖龙的气息。很淡,但瞒不过我。”
“当年,吾欠过祖龙一份人情。你既是龙族后裔,又遭死劫,贫道若再助阐教伤你,于道心有碍。所以,走了。”
螭霄眉心剑印微微一跳。
原来如此。
“多谢前辈解惑。”他再次躬身。
“第二件事,便是晚辈所求。”
他抬起头,语气无比郑重:“封神杀劫,惨烈异常。晚辈恳求前辈,日后若遇我截教门人,无论立场如何,可否……手下留情?”
“保全他们肉身,留一线生机,给个上榜的机会便可。”
陆压脸上的玩味彻底消失,眼神变得审慎:“你要贫道拒了阐教?甚至……放水?”
“前辈误会。”螭霄摇头,“前辈自由之身,助谁凭心意,晚辈不敢干涉。”
“晚辈只求,若遇我截教弟子,前辈那葫芦里的宝贝……”他首视陆压,“可否不斩元神,只伤肉身?或者,干脆别出手?”
他看着陆压变幻的脸色,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事成之后,无论量劫结果如何,晚辈愿奉上一瓶太阴之水,一瓶月光神水。”
“此二物,对前辈离火之精的本体,当有大用。”
陆压瞳孔猛地一缩!
周身气息瞬间波动!
太阴之水!月光神水!
洪荒至阴至纯之物!对他这先天离火之精而言,价值无法估量!
山风呼啸,吹动他火红衣袂。
良久。
陆压重新看向螭霄,脸上恢复了那种高深莫测的笑。
“你这小家伙,真是舍得下血本。”
他伸手,拍了拍肩头的红皮葫芦。
“好!贫道应了!”
“日后战场,只要你截教弟子不自己找死,贫道这葫芦,轻易不对他们开!”
螭霄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再次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成全!”
陆压摆摆手,身影一晃,己在数丈之外,声音远远传来:“好自为之吧,小家伙。这盘棋,可不好下……”
声音消散,人己无踪。
螭霄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山崖,长长呼出一口气。
西昆仑之行,成了!
但代价……他感受着体内运转依旧滞涩的法力,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