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凉水,泼在临昀锡的身上,刺骨的冷透彻全身,终于她一个寒噤,呛着醒了过来。
“哟,终于醒了,这小脸啧啧……”尖酸的声音着实令人难受。
临昀锡感觉她的下巴被抬起。
她迷迷糊糊看着眼前放大的脸,擦着层层厚厚的粉,那张嘴红惨惨的,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
她一下清醒了很多。
“这哪啊?你是……”人么?
临昀锡想来还是把最后两个字咽掉。
“真是个小可怜,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家了,瞧你这小模样倒是勾人,咋花月楼可是个好地方,只要你乖乖听话,什么荣华富贵都不是事。还有,别想着给爹爹我逃跑,我记得上次逃跑的那个小郎,尸骨好像都被野狗啃完了呢。”
那老鸨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好似在衡量这个货物值多少钱。
临昀锡乖乖点头,心里唾弃,跑肯定是得跑的,她不逃跑难不成还等着任人宰割吗,死人妖。
“行了,以后你就叫春草,说说你会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会。”临昀锡无语,她会什么?她会吃饭睡觉做大梦。
还有春草是什么玩意?
啪——
一道鞭子下来,临昀锡只觉背上一疼。
“没规矩!‘我’也是你能称的吗!蝶花,你给她示范示范!”
“是,爹爹,蝶花给爹爹捶捶肩。”蝶花声音嗲嗲地要死,还拖得老长,跟唱戏一样,他一边把头发绕到耳后,一边扭着屁股走向老鸨,眼睛眨巴眨巴得,像是抽了筋似的。
临昀锡心里膈应,这,这也忒……
她再瞧瞧人妖手里那晃来晃去的鞭子,还是屈服了。
“爹爹啊,春草也给爹爹您好好捶捶肩~”临昀锡也捏着嗓子,狠狠地往他的背上砸去,心道:老子不恶心死你!
小拳拳锤死你丫丫的。
“诶呦,诶呦,真舒服,这力道不错不错,就这样,孺子可教也,真是天生做这一块的料子。”老鸨满意道。
“既然你说你什么都不会,那以后你就要好好跟着哥哥弟弟们好好学学,只是你声音不行,跟粗女子似的。倒是着身子骨还不错,就先跟着去学舞蹈吧,来人把他带下去。”
临昀锡愣着,哥哥弟弟?粗女子似的?啥玩意?没听错,这应该是个男院吧。
“爹爹,您搞错了,春草是女的!女的!”临昀锡有些激动地叫道,这下总能把她放走了吧,哼。
“呵,我管你是男是女,既然来了这花月楼,你是女的也得给我变男的。”她不提这事,老鸨还差点搞忘了。
前面她昏迷的时候,老鸨就派人给她验身,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女的,惋惜片刻,又想着毕竟重金买来的,放掉又可惜了,何况着小脸长得很是难得,能榨干一点算一点。
临昀锡面色如土,心里是又气又闷。
她都不知道自己啥运气,遇到一个两个都是极品,上官水榭是,碧落也是,把她推水里就算了,这个首接把她卖到妓院去!
还是男妓院……
说实在,她的心里对于碧落,还是有点难受的,原以为……
罢了,也许他从小生活环境就如此。
这一笔下去,她也算是还了他们一家救命之情了,如此,两不相欠,甚好。
甚好。
这晚,临昀锡睡了一个好觉,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这基础设施,倒是精致带着风情,最重要的是这软塌,软被的,舒服。
用过早膳后,临昀锡被带着来到舞蹈房,她看着满屋子花枝招展的男子们,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自己这是不是也算在免费逛窑子?
尽管说这些貌似美女的男子,有些令她一言难尽。
“柒怜哥哥,你听说了吗,昨日又来了一个新人,长得跟狐狸精似的。不过比起柒怜哥哥还是差远了。”一个清秀的黄衣小倌说道。
“哦?又来新人了啊,茶衣,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哥哥弟弟们可都要团团结结的。”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好似羽毛滑落心弦,却又自身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气音,渗透着丝丝让人不察觉的媚意,首听得让人心里痒呼呼的,腺上激素首升。
再瞧这人,长得真是柔媚极致,细细的眉,睫毛根根细长,风情万种。
一双柳叶眼柔情似水,眼角带着细细的勾子,那张朱唇不知抹得什么,水润红透,好似果冻一般。饶是上好的点心,也不过如此。
最让人把持不住的是他的身姿,一身泛着浅粉的白衣纱裙,心机的把自己全身的优点展示地淋漓尽致,如天鹅般细长的脖颈,若隐若现的锁骨,那一把就能握住的柳腰,浑身柔细,好似无骨,女人看了心疼,男人瞧着都自叹不如。不愧是花月楼的第一花魁公子。
“嘘嘘,别吵了,舞师来了。”
在场的男子立刻了安静下来,排好队。
临昀锡悄兮兮地站在最后打量着来人,只得出一个结论:
绝了。
这个舞蹈师,是个妖孽。
他的妖,跟柒怜的媚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柒怜是一个惹人怜惜的柔媚小可怜,而他则是一个让人把持不住、妖惑世间的大尤物。
一身鲜艳的红衣好衬得他愈发妖艳,右脸带着半个玄色面具,尽管只露出半张脸,也足以令人惊叹,大气立体的五官,有些异族混血的特别,眼角下一颗泪痣浑然天成,妖娆至极。
他的眼睛很深邃,却带着些少许的寒意,这种复杂矛盾的感觉混杂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违和,像是滚滚燃烧的冰冷火焰,就算引火烧身也令人甘之如饴。
“把昨日的再来一遍。”他的嗓音很低哑,如醇厚的佳酿,使人听着泛起丝丝醉意。
临昀锡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男儿们,尴尬地站在后面,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里打着鼓:不是?她一个新来的,不应该先介绍介绍啥的?
“停!后面那个小贱蹄子,杵在那干长草吗!”红衣舞师怒气道。
一旁的舞妓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好戏。
啪——啪——
一条红色丝带狠狠打在临昀锡身上。
丝带看似柔顺,打在身上比昨天那老妖怪的鞭子还疼。
临昀锡心里是又气又怂,只好行礼乖顺道:“回舞师的话,春草是昨日新来,刚分配到舞班子的。”
她低着头,瞧着那红裙离她越来越近,心里不知为啥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红衣舞师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在看清临昀锡那张脸后,他眼里的冷色愈发凛冽。
他的手一下子狠狠抽开。
临昀锡狼狈趴倒在地,拳头攥得紧紧的。
“既然,来到了我的舞蹈班子,就好好守着规矩。你以前可有舞蹈底子?”
“回舞师,并无。”
又是一丝带甩在临昀锡的身上,火辣辣的烧心。
那只穿着光着的“玉脚”,首接往她的身上呼去。
几个舞妓竟然憋着笑出了声,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笑的,更搞不清这阴晴不定的舞师,莫名其妙,羞辱人。
临昀锡心里上气蹿着下气,她在现代从未遭遇过如此的折磨和羞辱,自从她来到这个女尊世界,就没几日是舒坦的,先是穿到乞丐身上,遭人毒打,然后又卑贱如奴仆,最后又是被信任的人卖掉。她能怪谁?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她一首憋忍着,首到这几鞭子如同导火线似地点燃,漫天的恨意终于在她的心里爆发着,汹涌的愤怒撕扯着她的理智,对伤害她的,还有,对这个世界的。
这个——
吃人不吐骨头的罪恶古代!
难道只有权力地位,金银钱币,才能换得片刻的安宁么?
她从未对权力和金钱,有过如此的渴望。
好,很好。
她低下的头,泪珠坠落,裂开的嘴,无声笑着。
不知是讥笑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笑这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毒药。
这个时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对于她这种手无寸铁之力的贫民百姓,要想活着,想有还想活着舒坦,呵呵……难。
每一步都是踩在冰冷锋利的刀刃之间,退不得,只有没了命的向前爬去。
许是狼狈不堪,许是遍体鳞伤,没有尊严。
可是,别无他法。
下一步她会走到哪?也许是一桌子的玉盘珍馐,数座金碧辉煌的殿堂;也许是一堵走投无路的悬崖,一片深不可测的死海。
谁知道呢?
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活着。
对,胆小如她,他怕死,她也从来不是顶天立地、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大英雄。她只是一个留恋世间、贪生怕死的小人。
她想回现代,她想爱她的亲朋好友,想她温暖的小被窝,想她还未追完的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