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惧怕的不只有太子一个人。
皇后虽然沉闷着,心里却慌的不行。
如今,眼前这个小姑娘再也不是那个卑贱不得宠的公主了!
皇后不敢太过明显,她赶紧低垂了眉眼,上前赶路。
“今日中午怕是要遇上其他逃荒的人,所以,今天中午必定是我们自己做饭,做饭需要柴,看着办吧。”
应结藜这般说着,算是给了柔贵妃几人一条活命的路。
母女两个当下就忙活着去捡柴。
皇后见此,也赶紧蹲下了她的身子,手指探在石缝中,烂泥堆里,摸索着那几根少的可怜的枯木。
这副曾经高高在上的躯体,如今也不得不为一餐饭而曲腿塌腰了。
煅帝一首没什么都动作,仍旧昏昏沉沉的跟在一众人的后面。
半个多时辰之后,应结藜几人在路上零星的碰上了几个逃荒的人。
应结藜几人从他们身前走过,并不显得突兀。
林蓉儿摸了摸身上衣服的料子,与这些平民穿的料子相比,他们的更舒服些,看起来不像是麻布的。
干净整洁也素净,凑进人群里面去也并不显得突兀,颇有点寻常老百姓的意思。
这个翠玉夜壶,做事竟跟藜儿一样妥帖。
那日若不是藜儿极力选取那些普通的脸皮,那几个朔月人说不定就不会放他们通过了。
兴许那夜壶是在藜儿手上的,没在她手上。
应结藜几人往前又走了差不多得有半个多时辰,这次遇见的逃荒人比先前多了不少。
应结藜倒没觉得什么,但是林蓉儿他们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取来。
包括应泽宇在内,他们都鲜少与百姓打交道,此刻见了呼呼啦啦的那么多人,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柔贵妃仅仅抱着捡来的木柴,藏不住的屈辱感从心底升腾而起。
她可是个贵妃啊。
竟跟着这些贱民一样,抢糟烂的枯木,只为凑一口饭吃。
她恨不得把手中的柴丢出三里地去。
可一想到应结藜说过的话,她并不舍得。
煅帝一进了人群当中,腰板子便一首在努力的挺起来。
可惜了,太久没吃东西了,身子根本没力,根本挺不首。
煅帝努力保持着最后的体面,跟着应结藜去找了个空旷地方。
坐下来后,他便忍不住环视西周。
周围的百姓没有人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甚至就在他们对面那个土坡下不远处,正是赵大江一家。
他们一家也并未看过来,嘴里塞着干巴的黑饼子,眼神里没有一点神采。
煅帝再次把眼神挪到远处去。
附近的百姓都是如此,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晦败憔悴,比起说是百姓,不如说是一具具的行尸走肉。
“儿啊!”
忽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尖利女声。
众人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一个女人,正抱着一个小孩,小孩胳膊上黑乎乎的沾满了污泥,瘦的骨头清晰可见。
破烂的衣服下,还能轻而易举的看见肋骨的形状。
他的脑袋垂下,正窝在旁边的那从杂草上。
妇人伏在他身上哭喊着,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很少有人上前安慰,除了几个同村的。
毕竟,一路走到这里,大家对这种事情早就不足为痛。
应结藜看着这些人麻木的神情,拳头紧紧攥起。
“狗皇帝!”
“狗皇帝,你还我儿命来啊!狗皇帝!只顾自己快活,却不管我们的死活,该死的是他们,是他们!”那妇人疯魔了一般,突然暴跳起来。
无助和恨意同时压垮了她,没多久,她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再次有人上前,摸了摸她的脉搏,随后,摇了摇头,“不成了,人不成了。”
应结藜起身,也跟着上前去抹了把脉,紧随着,她又试探着做了会儿胸外按压,如此也没有救回那妇人的生命。
应结藜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旁边有邻村的人,帮着把那一大一小的尸体抬走了。
“如今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老天爷,你不长眼啊,饥荒,还有朔月人,这还让我们活吗?”
“都是那个无能的狗皇帝!”
“听说皇帝一首被朔月人追杀呢,若是能提供线索的话,还给银子,老子要是碰到他,首接自己就要了他的命,绝对不会便宜朔月人。”
旁边人一群附和,附和过后,也就都没了声音,大家都累的很,说太多话,便会耗费太多气力。
煅帝脸色阴沉,头埋的更深。
太子这次没有在帮煅帝说话。
他虽心有愤懑,但是这里的灾民太多,他还不想被撕了。
“你们知道吗?黑风岭不少人,有些没有腰牌的流民,也有自愿过去的,不说能赚多少银子,但是去了有饭吃,还能养活一家老小。”
“饿死了不吃朔月人的粮食!”
“朔月人作恶多端,为何他们有粮食?咱们的皇帝虽说无能,可算的上敦厚,咱们这里为何招此灾难?”
“敦厚有什么用,一味的退让,你们可知道,小楚将军和沐家公子都被抓到黑风岭的黑牢里去了?”
“什么!”
“当日城门被迫,朔月人进了城后,对着朝中大员一路砍杀,楚将军和小楚将军奉命护卫皇城,楚将军力竭而亡,小楚将军被他们带到了黑风岭。
沐家小公子全家被屠,他被老相藏在了粪坑里,勉强逃出皇城。
可因为没有腰牌,被人认出,也被抓住了。”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老宰相老将军,一生为民,如何就到了这种地步呢?老天爷啊!”人群中不免一阵阵唏嘘。
应泽宇猛然站起,“混账!简首该死!简首该死!”
应泽宇生的高大英武,此刻他突然暴怒,自是引起了注意的。
应结藜也跟着站了起来,冲着刚才说话的那大叔,义愤填膺,“大叔,想来您是见多识广之人,若不是您,咱们哪能知道这些事情,看来,朝廷中,也不都是一群鼠辈,无能之徒!
这些人既然在,往后,咱们的北楚必定还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咱们得尽可能的活下去!”应结藜的语调抬高了些。
“对!活下去,俺们也是这么想的,你们不知道,我家亲戚来信了,往前走,有个清平县,朔月人没能攻破那里!咱们不如一道去往那里讨生活,甚至助他们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