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橡皮筋的第七次断裂

台风眼过境的午夜，寂静像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整栋女生宿舍。

许晏宁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线被调至最暗，在墙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窗外，银杏树静止得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这是"山猫"台风眼经过的时刻，风暴中心诡异的宁静。

她的手腕上套着一根浅蓝色橡皮筋，己经绷到极限，再拉长一毫米就会断裂。

这是周雅琴给她的。

——就像过去六次自杀未遂后，周雅琴总会笑着递给她一根新橡皮筋，说："下次我要是再犯病，你就用这个弹我。"

许晏宁的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橡皮筋，目光移向贴在墙上的七张报警记录复印件。最新一张是今天下午刚打印的，记录着周雅琴第七次吞服安眠药后被送往仁和医院洗胃的经过。

23:59

宿舍的挂钟秒针即将划过十二。许晏宁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轻响——

橡皮筋断了。

断裂的橡皮筋弹到墙上，精准地击中第七张报警记录上"周雅琴"三个字。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

未知号码：[你知道为什么总是七次吗？]

台风眼的宁静被打破，雨滴重新开始敲打窗户。

许晏宁抓起外套冲出宿舍，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身后一盏盏熄灭。她跑到三楼尽头的319门前——周雅琴的宿舍。

门没锁。

推开门的一瞬间，混合着血腥和茉莉花香的空气扑面而来。周雅琴背对着门坐在窗台上，白色睡裙被风吹得鼓起，像一只垂死的蝴蝶。

"别过来。"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次是真的。"

许晏宁看见她左手腕上缠着被血浸透的纱布，右手握着一部老式翻盖手机——那是许晏宁从未见过的款式，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未读信息。

未知号码：[第七次是完美的数字]

周雅琴转过头，月光下她的笑容苍白得近乎透明："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失败吗？因为每次都会收到这条短信。"

她举起手机，许晏宁看清了发信时间——

每次自杀attempt前的23:59分。

分秒不差。

医务室的灯光惨白。

校医周维正在给周雅琴缝合伤口，针线穿过皮肤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许晏宁注意到他这次用的缝合线是蓝色的——和前六次都不一样。

"这次很深啊。"周维的声音温柔得像在讨论天气，"再偏两毫米就伤到桡动脉了。"

周雅琴盯着天花板，突然说："周医生，你相信数字7有特殊意义吗？"

针尖停顿了0.5秒。

"比如？"周维继续缝合，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链——由七个小环组成。

"比如..."周雅琴慢慢转过脸，"仁和医院精神科的七楼，为什么从来不允许病人进入？"

许晏宁看见周维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穿着交警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胸牌上写着"陈默"，手里却拿着精神科专用的约束带。

"周医生，"他的目光扫过周雅琴血迹斑斑的手腕，"第七例了，该归档了。"

凌晨两点，台风重新肆虐。

许晏宁把周雅琴送回宿舍后，在自己枕头下发现了一张字条：

"第七次断裂时，看琴行地下室。"

字迹和周雅琴的完全不同——更像是许沉焰的笔迹，但更加潦草急促。

她翻开手机相册，找到上周在琴行偷拍的照片放大。地下室窗户的栅栏阴影里，隐约可见用口红画的七个正字——

正好对应周雅琴的七次"自杀"。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

在那一瞬的惨白光亮中，许晏宁看见对面男生宿舍的窗口，许沉焰正举着望远镜看向这里。他的左手无名指上，苏雯的戒指泛着诡异的蓝光。

手机震动。

许沉焰：[明天带雅琴去琴行。别告诉周维。]

紧接着是第二条：

[...她有可能是最后一个活着的实验体。]

清晨五点，台风眼彻底过境。

许晏宁把断裂的橡皮筋放进铁盒，和另外六根不同颜色的橡皮筋排在一起。

第七根是透明的，对着光能看到里面嵌着极细的金属丝——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橡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