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却突然蹲下身子,指尖挑起小老太凌乱的发丝。
金丝眼镜滑落时,她望着对方眼底跳动的血丝,笑意更浓:"姐姐怕是忘了,三日前皇上才夸尚艺馆'教化有功'。"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只有近处的小老太听清了后半句,"若此刻杀了教习,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如注。小老太感觉淑妃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后颈,看似亲昵的搀扶实则暗藏威胁。
当他被强行按在地上叩首时,额头触到的青砖还带着前日晾晒绸缎时泼洒的水渍——原来连这场"生辰礼",都是算准了皇后近日因协理六宫而骄矜自满的性子。
"娘娘慈悲!"
小老太突然放声痛哭,将脸埋进淑妃绣着并蒂莲的裙摆,
"奴才愿以死谢罪,但求娘娘看在尚艺馆百余名学子的份上,暂缓行刑!"
她余光瞥见珠帘后闪过的玄色衣角,那腰间晃动的九龙玉佩让心脏几乎停跳——皇帝竟早己在暗中窥视这场闹剧。
淑妃适时搂住小老太颤抖的肩膀,转头向皇后轻叹:"姐姐不如将人暂押掖庭狱,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她起身时,袖中滑落的鎏金手炉正巧滚到碎裂的玉石旁,炉盖缝隙中逸出的青烟,不偏不倚笼住了那块绣着麒麟纹的绢布。
……
夜色如墨,笼罩着寂静的掖庭狱。昏暗的烛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摇曳,投下诡异的阴影。
小德子蜷缩在冰冷的石板地上,铁链束缚着他的手脚,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会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衣衫褴褛,脸上布满了伤痕,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几个时辰前,在皇后的宫殿里,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淑妃搂住他颤抖的肩膀,那温柔的触感让他本己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当淑妃提出将他暂押掖庭狱时,他虽然害怕,但心中也隐约觉得这或许是个转机。
至少,比起皇后当场下令严惩,能有时间去查明真相,总还有一线生机。
随着侍卫们的押解,他踏入了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入狱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狱卒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与不屑,仿佛他只是一只待宰的蝼蚁。
“老实点!”一名狱卒粗暴地将他推进牢房,铁链狠狠地砸在地上。
小德子踉跄着摔倒,膝盖重重地磕在石板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很快,审讯开始了。
狱卒们将他从地上拽起,按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用粗绳将他牢牢绑住。
“说!那块绣着麒麟纹的绢布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偷的?”一名满脸横肉的狱卒大声呵斥道,同时猛地一巴掌扇在小德子的脸上。
小德子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瞬间溢出鲜血。他强忍着疼痛,声音颤抖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偷……”
“还敢嘴硬!”另一名狱卒拿起一根竹板,狠狠地打在小德子的腿上。
竹板与皮肉相撞的声音在狭小的牢房里格外刺耳,小德子疼得发出一声惨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狱卒们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变本加厉。他们开始使用夹棍,将小德子的双手强行塞进夹棍中。
随着狱卒们用力拉扯绳子,夹棍越收越紧,小德子只觉得双手的骨头都要被夹碎了,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啊!我真的没偷……求求你们……放过我……”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然而,狱卒们并不相信他的辩解。他们又拿来了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小德子的背上。
皮鞭撕裂衣衫,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鲜血顺着脊梁骨流下来,浸湿了身下的地面。
小德子在痛苦中不断挣扎,却无法摆脱这无尽的折磨。
在掖庭狱外,淑妃心急如焚。她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坐立不安。
小德子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他真的无法自证清白,不仅小德子性命难保,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宫中的局势本就错综复杂,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救出小德子。
她深知,皇后对那块绣着麒麟纹的绢布十分重视,此事必定不简单。或许,这背后隐藏着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淑妃决定先从那块绢布入手调查。
她派人暗中打听,得知那块绢布是皇后近日收到的一件珍贵贡品,据说上面的麒麟纹绣工精美,价值连城。
而且,这块绢布还有特殊的意义,与皇后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淑妃为调查之事烦恼时,她的贴身宫女急匆匆地跑进来:“娘娘,小德子在掖庭狱快撑不住了,那些狱卒对他用了重刑!”
淑妃心中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些蠢货,若小德子死了,谁来查明真相!”她立刻吩咐准备马车,决定亲自前往掖庭狱。
当淑妃赶到掖庭狱时,里面传来小德子痛苦的惨叫声。
她眉头紧皱,快步走进牢房。只见小德子被折磨得不形,身上满是伤痕,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
“都住手!”淑妃一声厉喝,狱卒们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行礼。
淑妃走到小德子身边,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小德子,你要撑住。你是我提拔的,如果你不能自证清白,也会连累我。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和我一起找出真相。”
小德子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淑妃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他虚弱地说道:“娘娘……我真的没有偷……我好痛……”
淑妃心疼地看着他,转头对狱卒们说道:“将他松绑,好生照料。若有闪失,你们都别想好过!”狱卒们不敢违抗,连忙照做。
淑妃让人将小德子抬到一间干净的牢房里,又派人请来宫中的太医为他诊治。在太医的精心治疗下,小德子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仍然昏迷不醒。
接下来的日子里,淑妃一边派人照顾小德子,一边加紧调查此事。
她派人暗中监视皇后身边的人,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她的人发现皇后身边的一个老宫女鬼鬼祟祟地与一个宫外的人接头。
淑妃立刻派人跟踪那个老宫女,发现她将一封信交给了那个宫外的人。
淑妃的人设法截获了那封信,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让她大吃一惊。
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后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陷害淑妃。
那块绣着麒麟纹的绢布,是皇后故意让人放在小德子那里的,为的就是借题发挥,打压淑妃在宫中的势力。
淑妃握着那封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决定将计就计,让皇后自食恶果。
淑妃将密信反复,信纸边缘残留的火漆印硌得指尖生疼。
窗外暮色渐浓,晚霞将琉璃瓦染成血色,她忽然轻笑出声,命宫女取来鎏金香炉。
袅袅青烟中,她望着信上皇后亲信的密押,眼中寒光流转——既然有人想让她入局,那便将这场戏唱得更热闹些。
三日后,掖庭忽传噩耗。
昏迷中的小德子"暴毙",尸体裹着草席被匆匆拖出冷宫。
淑妃听闻消息时正在对镜簪花,玉梳"啪"地折断在妆奁里,她跌坐在地,泪如雨下:"本宫亲自提拔的人,竟落得如此下场!"
消息很快传到皇后耳中,看着心腹传来的密报,皇后嘴角勾起冷笑——没了活口,淑妃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当夜,淑妃的贴身宫女巧心突然出现在御花园。
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很快被巡逻侍卫发现,一番搜身后,竟从她怀中搜出半块染血的麒麟纹绢布。
侍卫将人押往皇后宫中时,正撞见淑妃披头散发闯进来,哭喊着要讨个公道:"姐姐为何要赶尽杀绝!小德子己死,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皇后端坐凤椅,慢条斯理地展开绢布残片:"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御花园发现的物证,还有人证在此。"
她瞥向抖如筛糠的巧心,"巧心姑娘,你且说说,这绢布是如何得来的?"
巧心突然瘫倒在地,声泪俱下:"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是奉淑妃娘娘之命,去销毁小德子私藏的赃物。可小德子死得蹊跷,奴婢越想越怕,这才......"
她的话被淑妃的尖叫声打断:"血口喷人!姐姐分明是栽赃陷害!"
两人在殿中争执不下,消息很快惊动了皇帝。
当皇帝踏入椒房殿时,正看见淑妃跪坐在地,鬓发散乱,而皇后手持物证,一脸委屈。
"陛下可要为臣妾做主!"两人异口同声道。
皇帝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那块绢布上。
他沉吟片刻,命人将巧心带下去细细审问。
三日后,刑部呈上供词:巧心承认受淑妃指使,藏匿赃物并杀害小德子灭口。
淑妃当堂喊冤,却被皇帝下令禁足,等候发落。
皇后望着淑妃被拖走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
她哪里知道,此刻被押往冷宫的巧心,正偷偷将一枚刻着特殊纹路的玉佩塞进袖口——那是淑妃承诺事成后给她的出宫信物。
冷宫的夜里格外阴森,淑妃却毫无惧色。
她对着铜镜重新描眉,朱红的口脂在烛光下艳若滴血。
三更时分,一道黑影翻入宫墙,竟是本该"死去"的小德子。他身上的伤痕尚未痊愈,却强撑着行礼:"娘娘,一切如您所料,皇后己经上钩了。"
原来那日淑妃命人将小德子秘密转移后,便安排了一场假死戏码。
巧心本是皇后安插在淑妃身边的眼线,淑妃却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让她发现假证据,再引导她说出早己准备好的"供词"。
而真正关键的证据,此刻正藏在小德子贴身收藏的香囊里。
五日后,宫中突然传出瘟疫。
皇后宫中的宫女接连病倒,症状与当年先帝暴毙时一模一样。
太医院全力诊治却毫无效果,恐慌在宫中蔓延。皇帝心急如焚,亲自前往皇后宫中探视。
就在此时,淑妃突然求见。她素衣素面,手持一卷医书:"臣妾偶然发现,当年先帝的病案与如今的症状极为相似。臣妾斗胆猜测,或许有人暗中用了慢性毒药。"
她的目光扫过皇后苍白的脸,"而更巧的是,臣妾近日在清理小德子遗物时,竟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展开一张泛黄的药方,上面赫然是皇后当年为太后请脉时的记录。
药方上一味看似寻常的药材,经太医辨认,竟是慢性毒药的主药。
皇后当场在地,无论如何辩解,都无法洗脱嫌疑。
皇帝震怒之下,废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宫。而淑妃因"护驾有功",被晋封为皇贵妃,协理六宫事务。
风光册封那日,她站在凤仪殿前,望着漫天烟花,想起掖庭狱中小德子满身血污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想要活下去,不仅要学会借刀杀人,更要懂得引蛇出洞。
深夜,淑妃屏退众人,独自来到小德子的住所。
她亲手为小德子上药,动作轻柔:"这场戏,你演得极好。"
小老太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感激与敬畏:"全凭娘娘运筹帷幄。若不是娘娘,奴才早己尸骨无存。"
淑妃将药碗放在桌上,目光深邃:"记住,在这宫里,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但你我,终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春末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寝殿,在青砖地上织出细碎的金网。
淑妃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捏着半卷诗书,目光却不时落在跪坐在地的小德子身上。
自从扳倒皇后、晋封皇贵妃后,这深宫里的日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依旧涌动。
"娘娘,"小德子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奴才在这宫里伺候多年,从未见过宫墙之外的光景。不知......可否求娘娘恩准,让奴才出宫半日,也好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