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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疯狂发芽生长。
进了内宅，柳知意浑浑噩噩地走着，满心想的都是那件竹青色长袍的事。
他们柳家是开布料铺子起家的，她还在娘胎里就跟着娘去转铺子，对布料有着天生的敏感。
现在细细回想，她能确定，从面料颜色和款式来看，薛定瑜的长袍和三年前见到的那人穿的长袍一样。
但撞衫之事时有发生，不能仅凭这个，就断定三年前那人是薛定瑜。
她还有个辨别方法。
三年前，她抓住那件长袍的时候，感觉到了衣料内面特别的绣线纹路。
那个纹路她非常熟悉，因为就是她绣的！
她对刺绣兴趣浓厚，曾经拜有名的绣娘织鸢为师。
织鸢自创了一种绣法，起名穿云绣，她当时刚刚学习，第一次绣的就是一件竹青色成衣长袍。
因为刚学手法不娴熟，中间还绣错了，后来织鸢帮她补救回来。
所以那件长袍的衣摆云纹从外面看挺好，但里面，绣线穿梭得比一般的复杂。
当时她还笑着说，这绣线纹路看上去像个燕子图案，然后用手细细描摹了一遍。
这件事印象深刻，所以当她抓住那人的衣摆时，一下子就摸了出来。
那件竹青色长袍是独一无二的，卖给了最后看着她死的人。
想要确定薛定瑜身上的长袍是不是那件，只要让她看一下他衣摆内侧的绣线纹路即可。
若是同一件衣服，那薛定瑜很可能就是那个走到她面前的人！
可是，薛定瑜对外人一向高冷，不好接近。
而她现在是苏家的小姐，内宅的未婚女子，薛定瑜为避男女之嫌，就更加不会接近她了！
她怎么才有机会靠近他，看他的衣服呢？
假装摔倒在他怀里？
不行，就算他扶了她，自己也不能掀开他的衣摆看。
最好是能让他把衣服脱下来，自己仔细看了，再摸一摸，才能判断准确。
可是，这种机会怎么创造？
回到自己住的落英苑，柳知意对陈嬷嬷道：“嬷嬷，我记得父亲最爱吃桃花酥是吧？能劳烦你找个可靠的小厮，飞速去祥瑞斋买盒桃花酥回来吗？”
祥瑞斋的糕点京城一绝。
陈嬷嬷老脸露出欣慰：“小姐昏迷了三年，醒来之后感觉长大了，现如今确实是要多跟老爷联络感情，夫人那里自然是不会真心替小姐着想的，以后还得靠老爷帮小姐做主。”
柳知意不好跟她解释自己是为了找机会接近薛定瑜，只点头道：“嬷嬷快点。”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办！”陈嬷嬷立刻精神振奋，健步如飞地去了。
柳知意这才又对香兰道：“你去打听一下，父亲现在在哪，是在前厅，还是在外书房。”
薛定瑜不喜无谓交际，他主动来找苏进宽，很可能为公事，若是谈公事，那就是在外书房了。
香兰应声去了。
柳知意又去小厨房，亲手将银耳莲子羹热了热。
不一会，香兰回来禀报说老爷跟薛大人在书房，又过了没多久，小厮将桃花酥也买回来了。
柳知意把银耳羹和桃花酥装在食盒里让香兰提着，往前院走去。
进了外书房所在的院子，看见父亲的长随守书站在门外，书房的门关着。
柳知意走到门口，对着守书高声道：“我来给父亲送点心。”
守书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屋里己经有了回应：“进来吧。”
柳知意推门进去，瞧见苏进宽和薛定瑜坐在书桌前，薛定瑜坐主位，苏进宽坐对面。
苏进宽是户部左侍郎，竟然以薛定瑜为尊。
她脚步顿了顿，露出犹豫的样子。
苏进宽对她招手，她便走上前去，行了个礼：“爹爹原来跟大人有事商谈，那女儿不打扰了。”
“无妨，正好我们也有些饿了，你放下吧。”苏进宽和颜悦色。
随即又对薛定瑜介绍：“首辅大人，这位是下官的长女。”
他的称呼，让柳知意震惊。
薛定瑜竟然己是首辅了？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啊！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薛定瑜能力出众，当初以状元身份进入翰林院只是修撰。
她与他成婚三年，在她死前，他就己经因编纂《北月大典》有头功而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了。
以他的能力被皇上破格提拔，也不是不可能。
心里想着，柳知意对薛定瑜行了个礼：“小女拜见首辅大人。”
薛定瑜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用客气。”
柳知意亲自打开食盒，从里面将桃花酥和一盆银子莲耳羹拿出来，然后又拿了两个空碗，给苏进宽和薛定瑜一人盛一碗。
给薛定瑜盛好，往他面前放的时候，柳知意假装失手落碗。
薛定瑜反应极快，迅捷侧身收腿。
“哐当”，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银耳羹也泼了一地，薛定瑜的身上却连个水珠都没沾着。
柳知意作惊慌失措状：“对不起大人，是我手滑了。”
薛定瑜抬眉，看了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柳知意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连忙蹲下去捡碗的碎片：“我这就清理一下。”
“让下人来吧。”他淡淡道。
苏进宽也有些慌，轻斥柳知意：“瞧瞧你，做件小事都做不好，这里就不用你收拾了，仔细再伤了手。”
随即对薛定瑜点头哈腰：“劳烦大人移驾到那边坐，等这里清理好，再来？”
薛定瑜没说话，站起身随着苏进宽坐到一边去了。
柳知意只得告了个罪退下了。
回到内院，香兰忍不住吐槽：“那个首辅大人好可怕。”
柳知意深有同感。
以前她只听别人跟她抱怨，说她的夫君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
但薛定瑜在她和爹娘面前从来都是温和的，尤其是晚上跟她单独相处时，甚至是热情似火的，所以她感触不深。
今日以旁人的身份接触下来，果然如此。
一个眼神，一句话，都透着冰冷，尤其当了首辅之后，更添了一份无形的威压。
原来，他的温和只是留给家人的。
可她们全家就是他的家人，他们都死了，他还有家人吗？他的温和还有人可给吗？
柳知意的心里充满沉痛。
进了落英苑，她瞧见陈嬷嬷站在自己屋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