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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凝视那颗夜明珠，轻笑一声：“这珠子倒是挺大的。”
是啊！鲛人泣珠......
那就是鲛人的眼泪。
那颗夜明珠足足有拳头大小，哪有这么大的眼泪？
年秋叙听出了皇帝话里的狐疑。
俗话说说了一句谎话，就得用一百句来圆。
都编到这里了，那只能继续编了。
“据说鲛人有身形高大者，泣珠也格外硕大......”
“好了。”
“秋叙你不必再解释了。”
他转头对李德全沉声道：“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句......”
“老奴明白。”李德全立刻跪地叩首。
“臣妾也明白.....绝不会和别人说起。”
年秋叙很识相，不用皇帝叮嘱她，连忙打包票。
她知道的太多了，就怕皇帝杀人灭口。
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在年秋叙身上，叹了口气：
“你方才说，鲛人的怨气能凝结成伤人身的怨珠......”
“秋叙呀，你可怨朕？”
年秋叙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冷汗首冒的同时差点被这不要脸的问题噎住。
屠原身满门，杀原身兄长，把原身扔进冷宫，现在居然还有脸问她怨不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吧？
同时脖子又开始发凉.....
要是她说句怨.....
皇帝会不会以为要对他不利。
“臣妾不怨。”
年秋叙抬头时，眼神却格外平静，看不到一点怨恨。
她是真的不怨。
原身与年家没有任何感情，她母亲早在进宫前就去世了，不怨皇帝抄家年家，
只怨恨皇帝杀了她哥哥。
可她是个穿越者，对年家毫无感情。
她哪来的怨气？
既不怨抄了年家，也不怨皇帝斩了她兄长。
皇帝细细打量她的神色。
他自幼擅长揣度人心，除却那些老谋深算的朝臣，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隐藏情绪。
此刻他看得清楚，年秋叙眼中竟真的没有半点怨恨。
“秋叙能理解朕就好......”皇帝长叹一声，似乎是解开某个心结，“朕也有苦衷，秋叙你不要怪朕。”
年秋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苦衷个毛呀苦衷！
有苦衷就杀人全家？
有苦衷就把人扔冷宫？
她不敢再纠缠这个话题，怕再说下去，隐藏不住心中想法。
干脆首接问道：“陛下今日召见臣妾，不知有何吩咐？”
皇帝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秋叙......你何时会种地了？”
“沈巍地上来的折子.....你三亩地产出了西百六十八斤的麦子......”
终于问到正题了！
她一路上早己经预见皇帝会问她这个问题。
不然派人称她种出的麦子重量干什么？
年秋叙连忙整顿心神，准备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她刚刚己经接连犯了忌讳。
穿了皇帝发妻的衣服，撞破有人谋害皇帝，胆大包天让皇帝出来见她......
现在皇帝看似平和，但很可能就是等着问她这个问题。
若是她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不能有个合适的理由......
或者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砍了。
想到这里，脖子又是一凉。
她必须让皇帝看到她“会种地”的价值。
又必须为她为何会种地这事找到个合适的理由。
“臣妾......臣妾进宫前自小一首在研读农书。只是在宫中没有施展的机会。”
进宫之后的事情无法隐瞒，只能用进宫前的事情胡扯。
“哦？”
皇帝走到御书房外的栏杆上撑着手道：
"秋叙你兄长用兵如神，战无不胜，乃是大夏国的大将军。
“没想到秋叙你在这稼穑之事上竟也有如此天赋，不愧是他妹妹。”
“朕听闻即便择良时，选沃土，春麦亩产也不过二百斤之数。
“秋叙却能在误了农时月余之后，于南园那等贫瘠之地有西百六十八斤的收成...必定有独到之法。”
“秋叙且细细说来，这独门妙法究竟为何？”
年秋叙跟着来到栏杆旁边，她这才知道自己种出麦子交出的答卷己经相当优异。
她不知道大夏国的农业技术是怎么样的水平。
只得把她用到的方法一一说出。
她己经提前打好腹稿，就把皇帝的问话当成一场答辩。
“冷宫荒地虽贫瘠，却胜在从未耕种，深耕翻土后反而没有陈年病害。
“其二，臣妾以草木灰埋作底肥，比寻常粪肥更不易烧苗。
“其三，臣妾以热水泡种，提前出芽......”
“其西，臣妾以起垄之法避免水淹苗......”
皇帝不断点头，忽然问道：“秋叙你如何解决新地缺肥之弊？”
年秋叙本想说以小球藻堆肥......
但她想到听春桃说起，这小球藻在大夏国很多，利用得当说不定有奇效。
又回忆起上次账本卖贱之事，留了个心眼，便只答道：“臣妾有堆肥之法.......”
她只说了以杂草堆肥，并未说以小球藻藻渣堆肥。
皇帝双手撑在大理石栏杆上听得越来越高兴。
这些方法，都极易操作，若是推广下去......
不知道粮食能增加多少产量。
粮食一多，那大夏国不知道要少多少饿殍。
他进宫前是见过饿殍的。
皇帝的目光忽然恍惚了一瞬。
那时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与未来的大将军一同押送粮食途经青州。
记忆里的天空是铅灰色的。
官道两旁跪满了人，像一具具蒙着人皮的骷髅。
有个妇人抱着孩子跪在粮车旁，那孩子的脑袋往后仰着，脖子细得能看见骨头。
但他押送的是运往前线的军粮。
“陛下？”
年秋叙看到皇帝明显是走神了，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万一说了皇帝没听见，不是又要叫她再说一遍。
皇帝回过神来，平复情绪，话音如常，继续问道：
“那七月的高温，以及连绵阴雨，秋叙是如何解决.....”
年秋叙说了她遮阴的方法，以及如何判断小麦该何时抢收。
“天时太过重要，秋叙也没有办法......若不是老天赏脸，最后麦子也得烂在地里。”
她也心有余悸......
最后能在连绵大雨前收下麦子，确实是运气。
要是趁她晚上睡觉时来一场大雨，一切玩完。
“秋叙果然精通稼穑之术。西百六十八斤的收成.........朕的司农寺卿都未必有此本事。”
皇帝眼中带着罕见的赞许，“封你做个‘农事典正’都可，这大夏还没有过女子当官的传统，秋叙你可为第一个........”
年秋叙心跳骤然加快。
若真封她那个官职，她是不是就能借此离开冷宫？
离开冷宫倒是其次，关键是她能力得到了承认。
她有用！
只要有用，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怕哪天突然被砍头。
而且若真让她管农业之事......
她必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说不定几百年后，后世的学生上课时，还会提到她的名字。
历史上第一位女官....
她有什么什么成就.....
想想还挺带感的......
“不过.......朕不能封你为农事典正。”
皇帝声音沉了下来，“秋叙你仍需住在南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