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的眼睛眯了起来:"哦?那她为什么好端端地要从山坡上跳下来?"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王德发清了清嗓子:"唉,这孩子就是调皮捣蛋,不懂事,那天就是闹着玩,没想到会从山坡上摔下来。"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姐……姐姐……"
“苏医生,病人醒了。”
巡房的护士听见喊声,立马跑出来叫苏玉。
苏玉立刻转身回到病房,王德发等人也跟了进来。苏蔓己经醒了,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大而明亮。
看到苏玉,她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玉姐姐……真的是你……"苏蔓虚弱地伸出手。
苏玉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心如刀绞。两年前下乡时,苏蔓的手还是那么细皙,如今却粗糙得像老农妇的手。
"蔓蔓,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从山坡上跳下来?"苏玉轻声问道。
苏蔓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看向站在床尾的王德发等人,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说啊,你自己贪玩摔下来的,是不是?"王德发急切地催促着,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胁之意。
苏玉转头怒视王德发:"请你们出去,病人需要休息。"
"我们得知道情况,好向公社汇报……"王德发还想说什么。
"出去!"苏玉的声音骤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否则,我即刻前往公安局报案,揭露这里发生的疑似迫害妇女的恶劣事件!"
听到"公安局"三个字,王德发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带着另外两人不情不愿地退出了病房。
等他们走后,苏蔓才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村里有个叫刘癞子的混混,一首对知青点的女青年图谋不轨。
见苏蔓是下放到村里的改造人员,刘癞子便多次对她进行骚扰,甚至恶狠狠地威胁她,要她保守秘密,不得说出真相。
昨天傍晚,他趁苏蔓独自在玉米地里干活时企图侵犯她。
苏蔓拼命反抗,最后被逼到一处陡坡边,无路可逃之下,她选择了跳下去……
"那个畜生!"苏玉气得浑身发抖,"蔓蔓,姐姐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苏蔓摇摇头,眼泪无声地流下:"没用的……他们都是一伙的……上次隔壁大队的女知青告状,结果被反咬一口,说她勾引贫下中农,最后被批斗得更惨……"
苏玉紧紧握住堂妹的手,心中翻腾着愤怒和无助。她知道苏蔓说的是实情,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很多罪恶都被掩盖在"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大旗下。
"先别想这些,把伤养好最重要。"苏玉轻声安慰道。
接下来的两天,苏蔓的情况逐渐稳定,大伯和大伯母确没有来看望苏蔓。
护士过来通知苏玉,苏蔓的医药费还未缴。原来队里根本没有给苏蔓交医药费。
苏玉心里顿时有个主意,她去了缴费处,跟缴费地说明了情况,她垫付了医药费,然后交代了有人问起苏蔓的医药费的话,一律说没有交。
第三天早晨,苏玉查完房后,她迅速翻出苏蔓的病历,重新写了一份更为严重的诊断证明,然后去找了医院的张院长。
"张院长,我想请您帮个忙。"苏玉开门见山地说。
张院长推了推老花镜:"小苏啊,你堂妹的事我听说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苏玉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是的,虽然家里的事情连累了她,但是她还小,在乡下改造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心疼,我是想请您以医院的名义给红旗大队发一份正式通知,说明苏蔓的病情严重性,以及如果不继续治疗可能造成的后果。"
她从口袋里掏出重新写好的诊断证明:"特别是这一点——颅脑损伤可能导致后遗症,需要长期观察治疗。"
张院长看了看证明,又看了看苏玉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小苏啊,你这是……"
"院长,我堂妹才十五岁,她差点被人……如果现在回村里,不仅伤好不了,可能命都保不住。"苏玉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说:"我只想为她争取到一丝生存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时间。"
张院长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让医务科出个正式通知。但你得明白,这只能拖延一时……"
"谢谢院长,一时就够了。"苏玉深深鞠了一躬。
当天下午,王德发带着两个大队干部再次来到医院,这次他们态度强硬,要求立即带苏蔓回村。
苏玉早有准备,她将医院的正式通知递给他们:"这是医院的诊断证明,苏蔓同志遭受了严重的颅脑损伤,若中断治疗,存在引发瘫痪、失明乃至生命危险的风险。医院己经将情况上报县卫生局。"
王德发识字不多,旁边一个干部接过通知看了,脸色变得凝重:"王队长,这上面说得很严重,还盖了医院的公章……"
"那医药费怎么办?"王德发皱眉,"队里可没这笔预算。"
“队长,我刚刚去缴费处问了,苏蔓这丫头住了三天就花了一百六十块的医药费。”王德发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费用如此高昂。
苏玉看准时机,抛出了她准备好的方案:"其实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苏蔓可以留在医院继续治疗,医药费由医院暂时垫付,等她伤好后,可以通过劳动慢慢偿还。"
见王德发还在犹豫,苏玉又加了一把火:"当然,如果大队坚持要现在带她回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现在上面正在抓知青政策的落实情况,万一有人举报……"
王德发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他清楚,如果苏蔓真的出了事,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受伤的,一旦上面查起来,刘癞子的事肯定瞒不住,连带他这个大队长也脱不了干系。
几个干部走到走廊角落低声商议了一会儿,最终王德发走回来,不情不愿地说:"好吧,就按苏医生说的办。但医药费得控制在最低限度,而且伤好后她得立刻回队里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