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湛长叹一口气,离开了京城。
老国公对于儿子太争气,给自己挣了个太上皇的尊荣,意见很大。
但在得知景熙帝的恶行之后,他后背的七条刀疤隐隐作痛,他虎目含泪,慢慢接受了这事。
凌皇后倒是接受良好,凌握洲是她看着长大的,更像是她的第一个儿子,做不做皇后,没什么打紧的。
只要凌家人都好,就万事足矣。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新皇后的宫殿名为柔仪殿,狂狷的三个鎏金大字,是新帝亲手所书,以视恩宠。
陆烬欢穿着吉服,坐在铺着游龙戏凤的床褥上时,心中忐忑不安。
那夜,凌握洲向她走来。
对她说了四个字。
“信我,等我。”
陆烬欢回去后,又做了曾经的那个梦。
这个梦变得更完整。
水下的旖旎春色挡不住,等到温汤的水波渐止,她浑身酸软无力,靠在他的胸口轻轻喘息着。
门外传来侍卫的通禀声。
“回陛下,叛军已被尽数斩杀,叛军首领李玄微已被擒住,他想要见您一面。”
凌握洲给她换了身干净柔软的寝衣,将她抱回了寝殿。
见她昏睡过去,不省人事的模样,他似是轻笑一声,抚了一把她垂落在胸前的发丝,而后便走出了殿外。
当夜,柔仪殿就起了大火,漫天的火光将皇宫照亮。
“陛下!大火危险!您不能进去!”
“陛下!这火势控制不住,您不能再搭上自己的命!”
凄厉的尖叫声,无数的阻拦声,似乎还有癫狂的笑声,以及
悲恸的哭声。
“陛下。”
宫人的请安声将陆烬欢的神思唤了回来。
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比她梦中人的眉目年轻了不少,但眼底沉黯的光却丝毫未变。
陆烬欢拘谨地站起身。
完整的梦境让她多了一些勇气,但是想到她要说出口的话,陆烬欢还是忍不住发怵。
这时,门外传来一人醉醺醺的声音。
是李澜野。
听见他在说什么,陆烬欢的头皮发紧。
“烬欢,你就当我是舅舅的陪嫁,也让我进来吧,我可以做小的,我不在乎!”
很快,李澜野就被人拉走了。
陆烬欢干笑一声。
新帝虽脸色不大好,但也没多追究此事,架子很大地道:“给朕宽衣。”
陆烬欢忙上前,帮他解扣子。
但越是紧张,手就越是不听使唤,忙活到鼻尖都出了汗,才将扣子解了三颗。
凌握洲忽然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下滑。
金丝绣成的团龙磨蹭着她的手心,她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还不到叫的时候。”
新帝板着脸,来了这么一句,陆烬欢的脸臊得厉害。
他又道:“谁人脱衣不先解腰带的?”
陆烬欢手在他腰间动作着,忙前忙后,终于把皇帝的新衣脱下来了。
“合该礼尚往来,朕伺候皇后。”
凌握洲手速快得惊人,利落地拆掉了她的发冠,抬腕将振翅的凤钗取下。
而后,慢条斯理地用凤钗代替手指,挑起她的下颔,解开她领口的盘扣。
她的扣子想来比她还胆小,落在他手上极为听话,一颗又一颗地松开,浮现了里间大红色小衣的影子。
陆烬欢的心快跳出来,她一把攥住了他握着金钗的手,发现他手背温度烫人。
“我还有一事,想要陛下成全。”
凌握洲用着金钗,在她心口处戳弄了几下。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想要的?”
陆烬欢的睫毛眨了眨,眼神真挚地道:“想求陛下,废后。”
那枚金钗在她胸口停下。
陆烬欢咽了咽口水,他别是想捅死她吧!
她想要皇后之位,他真的像他承诺的那般,做到了。
换位思考,她在大婚夜提出废后的要求,确实过分。
陆烬欢心内谴责自己,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晃了晃他的手,期期艾艾地问道:“陛下,行吗?”
没等来他的回应,紧接着就一阵天旋地转。
陆烬欢被扔在了柔软的大红锦被之上。
凌握洲居高临下望着她。
“行。”
“真行?”
陆烬欢眼眸霎时点亮,直勾勾地望着他。
凌握洲唇角漾起温柔的弧度,低沉道:“大婚之夜,当然要行。”
陆烬欢的心踏实了,她甚至欢快地主动抱住他的脖颈,贴了上去。
凌握洲的身体僵了僵,旋即发烫,周身都起了热风。
陆烬欢瑟缩了一下。
她想往后退,但是晚了。
而后,她就像是被焰火烤着那般热。
热得要命,偏偏小命还吊着。
翌日下午。
陆烬欢迷迷蒙蒙地醒过来了。
新帝已经下朝回来,正坐在桌前在描摹着什么,见她睁开眼,心情不错地走过来亲了亲她的脸。
里衣中多了一只大掌。
陆烬欢还想睡,推挡的力气就像小猫儿一般,自然挡不住他。
晕晕乎乎,又被架起来,前前后后烤了一回。
事毕,陆烬欢反应过味儿来了。
她恨恨咬着绣着龙凤呈祥的锦枕。
行什么?
什么行?!
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凌握洲用粗粝的指腹,轻抚过她泛红的眼尾。
“吾妻尚年少,开口不知轻重,朕只能用雨露怜惜,聊以慰卿卿。”
这次,陆烬欢不咬锦枕了,恨恨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帝心大悦,柔仪殿又搬进来流水般的御赐之物。
其中还夹带着不少新帝的常用之物。
成功还得靠自己。
陆烬欢自己偷偷摸摸写了一份废后圣旨,又偷了新帝的玉玺,加盖了金印。
殊不知一切都是在某人的默许之下。
等待系统判定成功后,她立马就把这废后圣旨烧毁了,不留半点痕迹。
某人也松了口气,对于陆烬欢接下来偷溜出宫的举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烬欢回了忠武将军府。
她走到兰雪堂的门口,发现屋门大开着,貌似在等着谁回来。
琪香见到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哭着引她进了屋中。
孟氏见到陆烬欢,从榻上走下的时候,踉跄着差点摔倒。
她已经从疯掉的平妃口中得知当年之事。
景熙帝与孟氏是青梅竹马,但为了巩固权势,景熙帝娶了凌家女,孟雅真不愿委身做妾,当断则断,用了一年时间,彻底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孟雅真又与一直爱慕她的宁王相恋,宁王是景熙帝的嫡亲弟弟,但好人命不长,最终在宫乱中,为了景熙帝挡箭而死。
而后景熙帝登基,怀了孕的孟雅真被皇帝一手安排,嫁给了宁王当年的心腹陆啸,她本想在生下孩子后,同宁王一块去了的。
但景熙帝却派人将孩子换走,还告诉她,他想扶持宁王的孩子登上大位,柔情蜜语地想换孟氏与他再续前缘。
孟雅真可不是那等会吃回头草的人,她断然拒绝,景熙帝露出了真面目,拿孩子的命相挟。
可这么多年,她自诩为孩儿而活。
却将亲生女儿弃之一边,不闻不问。
孟氏再也站不稳,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母亲,我来了。”
陆烬欢的笑颜粲然。
“母亲,你已经少爱了我那么多天,从现在,从此刻开始,就不许再悲伤了。”
陆烬欢替孟氏拭泪。
与凌握洲待了一段时日,她也跟着变得体热了。
心中的潮湿角落似乎都被晒透了,现在是一片晴朗。
自此以后,她再不需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想哭便哭,想笑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