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澜野倒是先下手为强了。
陆烬欢心道,她可没少遭殃,某侯爷的毒手已摧残她多次。
她抿抿唇瓣,刺痛的感觉传来,她的耳根也跟着红了。
“皇后娘娘这处好生热闹,在说什么?”
陆贵妃手持描金海棠团扇,款步迈入殿门,对着身后的侍女道:“先把本宫煲的参汤呈给代黛姑姑。”
见陆烬欢羞臊的模样,凌皇后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些家常闲话。”
陆姝眼波流转,道:“可我方才听到什么先下手,还与三皇子有关?”
凌皇后道:“就你的耳朵灵。”
陆姝以扇掩唇,笑道:“是啊,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三皇子莫不是看上我这侄女了?”
贵妃的视线,莫名令陆烬欢觉得不适。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母后可在?”
代黛将人引了进来,来人正是三皇子李澜野。
陆姝望着他,笑语道:“真是经不起念叨,说谁,谁就来了。”
李澜野进门时第一眼就看见了陆烬欢,待听到说话之人的声音,他转过头来,整个人都僵了僵。
陆烬欢想到昨夜,李澜野说要来找皇后求恩典,心下一动,自己还是不在场的好。
她轻声道:“娘娘,臣女午后再来为您诵读经书可好?”
凌皇后颔首,道:“去吧,在宫中也不必拘着自己,正是年轻的好年纪,让代黛给你指几个好玩的去处。”
陆烬欢退出殿中,代黛不负皇后的嘱托,吩咐了宫女陪她一块散心。
在这宫女的指引下,她来到了藕心亭。
这亭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建在藕花深处。
十分隐蔽又清净不说,这边还种满了名贵的莲花品种——中山红台。
开花时,花的外瓣层层谢落,内层碎瓣不断催生,生生不息,红艳似火,瑰丽非常。
陆烬欢无心赏花,她坐在亭边靠水的石座上,开始凝思之后的事。
凌皇后的头疾眼见就要痊愈了,待这个任务完成,她小腿上的恶诅痕也会再减少一条。
距离彻底解救她的小命,还剩下三个任务。
她先保证自己有命活下去,再与孟氏相认,不然她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只会令母亲白白伤心。
但也不能坐等,须尽快查明当年当年之事,揪出幕后真凶。
陆烬欢的两腮鼓足了气,正想将浊气一吐而出。
就见一叶扁舟从莲丛中飘过。
船上之人一袭月白锦袍,在红莲映衬下愈发清逸出尘。
那人以手覆额,闭目小憩,神色安宁,唇角噙着惬意的弧度。
陆烬欢生生将气憋了回去——竟是大皇子李云湛。
藕心亭建于水上,八根桥柱支撑,小船可从下方穿过。
陆烬欢保持着安静,希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
但事与愿违。
正在小船要飘过她脚下时,李云湛忽而睁开了眼,目光如清泉映云,直直望来。
在陆烬欢不知要尴尬地笑笑,还是出声问安时,她的脚踝忽而被人抬臂拽住。
转瞬间,整个人已被拽入舟中。
舱内铺着厚厚莲叶,还有人蓄力托着她,落下时不痛。
只是,陆烬欢虽体量纤细,但落到船上时,这艘小船还是跟着摇晃不止。
面前的男子与她在扁舟上晃荡,陆烬欢不熟悉水性,只能紧张地抓住离她最近之物。
李云湛的前襟被她揪得变形,君子端方的气度折损了一半。
加之,水波的摇晃,倒像是二人在莲间风流一般。
船身渐稳,陆烬欢刚要喘口气,手指松开来,看着大皇子被她抓皱又抓松,露出白玉般锁骨线条的领口时,她张了张口。
“冒犯了。”
这三个字却是从李云湛嘴里说出来的。
他抬手虚虚地遮住了她的唇,低声道:“先别说话。”
李云湛的掌心干燥,却是冰冷的,身上也传来冷冽的露水与莲香结合的气味。
陆烬欢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知道了。
李云湛唇角弧度更高,嗓音低缓地道:“好姑娘。”
什么都没做,就得了一句称赞。
陆烬欢的睫毛又煽动了几下。
很快,岸上传来声音,听脚步声是两个人。
“澜野。”
这女声柔媚,还带着疾走后的微微气喘。
陆烬欢的眸光忽得定住。
这人的声音,是
随后,李澜野的声音响起,可他却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是陆烬欢从未听过的冷漠。
“身娇体贵的贵妃娘娘,你跟着我来做什么?”
陆贵妃语气无奈地道:“澜野,你别再任性了,你真的喜欢那丫头吗?”
李澜野怒不可遏地道:“任性?我在你眼中,一直就是这样子的,对吗!”
陆烬欢的睫毛不动了,眼睛一下都不眨了。
她听得清楚,他没反驳,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的那句话。
而是,对着陆贵妃吐出的“任性”二字,有极大的反应。
空气静默了片刻。
又听陆贵妃柔声劝慰着:“你这般激动,要是引来人怎么办?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你是皇子,可我焉能有命活。”
“我要娶烬欢,与你无关,你是以什么身份阻拦我?是我的母妃?还是烬欢的姑姑?还是”
“啪”的一声,是清脆的巴掌声。
岸上再无动静。
过了会儿,二人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陆烬欢与李云湛湖水般沉静的眸子相视着,她的心也随之安宁下来。
他移开了手。
刚才听到的事情太过火,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陆烬欢,心情难以言喻,但她选择将其先掩在心底,暂且不去想。
陆烬欢道:“大殿下,你怎会在此?”
李云湛嗓音平静地道:“我昨夜便在此歇息。”
陆烬欢点点头。
小舟随波轻荡,二人相对无言。
陆烬欢也不再强找话题。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抱着双膝,将脑袋搁在膝盖上,望着层层叠叠的花叶出神。
“陆姑娘。”
陆烬欢侧着脑袋,轻嗯了一声。
李云湛的手指拂过重台莲花的花苞,稍用力便摘下一朵。
他将含苞待放的红莲递到她面前,陆烬欢怔然地伸手想去接。
李云湛却随手将花苞扔回水中。
“你其实,并不心仪三弟,你与他,也并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