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祖祠地底己封。
我们从密道出来,绕行葛家后院,途中三次被狗吠惊扰,一次差点踩断坍塌的地砖。
月亮躲在云层后头,村子一片漆黑,一路上都是湿冷发霉的气息。
齐国义一路没说话,走到葛家院子门前,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齐爷!”林予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扶住他,眼神一沉:“你被反噬了。”
他摆摆手,脸色发青却还勉强稳得住气:“阵里她吸了我的气,我没防住。”
“不是伤在身体,是魂被她反咬了。”
“你身上有被夺魂的迹象。”我看着他眼角那一缕灰气,“说不定她刚刚不只是想拉走林予川。”
“也想顺带把你拽去拜堂。”
齐国义“呸”了一口:“我还不信一个小女鬼能拉我入梦。”
他抬眼看我,勉强笑了一声:“不过你丫刚才那一番……倒真是够狠。”
我没回话,只是扶他进屋。
赵叔己经把东西收好,热水烧着,草药炖上。
我们三个坐在堂屋里换气、清尘、灌符酒,林予川被我安排在里屋,一边写今晚的记录,一边喘气。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今天离魂只差一口气。
我靠在墙角,打开手机,给事务所那边发了信息:
【行动中接触疑似“供鬼养福”仪式,村中长年锁魂于祖祠地底,疑存在群体性隐瞒。】
【继续查“白祠村”历年死亡/失踪记录,重点查90年代末至2000年早期是否出现连续女童、妇人等非正常失踪,查封魂地建立时间。】
【同时定位白祠村籍老兵/上访者/信访处理记录,看是否曾有人举报过村内宗族违规祭祀/失踪等情况。】
发完,我放下手机,刚想靠着喘口气。
门外“咚咚”响了两声。
“这么晚了谁敲门?”林予川探出头问。
“别动。”我抬手制止。
“赵叔,八卦镜。”
赵叔抬起手电筒,在堂屋八卦镜上照了一下——镜中人影正常。
“是人。”
赵叔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白天村口迎接我们时那个中年男人,瘦高、满脸褶子,穿着村委会的外套,肩上印着“值班”两字。
他朝我们点点头,语气压得极低:“齐师傅、褚老师……我不是来找您们事的。”
“我家二叔的屋子……刚才出事了。”
我眉头一动:“出什么事?”
“他半夜说有人敲窗,开门看,没人。”
“可一回头,茶几上放着一个红信封。”
“我们都知道,这年头不兴这玩意儿了。”
“可他家那屋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
我沉声问:“信封里写什么?”
男人犹豫了一下,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红信封,双手递过来。
我戴上手套接过。
就算是隔着薄手套,信封还是传来了冰冷的触感。
我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发现上面是旧毛笔字写的一行红字:
【癸卯年八月初五,黄道吉日,望君准时入席,共结百年之好——】
【新人:许某人之女,魂归西厢,喜结冥缘。】
信纸最后落款处,是一抹被血迹模糊的“祠”字。
“……许某人之女?”我念出这句话时,后背一凉。
林予川走上前,看着信纸,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字迹,我在她……以前的课本封面上见过。”
赵叔脸色一沉:“是她死后,有人继续替她安排‘冥婚’?”
齐国义吐出一口血气:“她是被当作祭品‘供’出去的。”
“那场祭祀,是真有人在‘替她找冥夫’。”
“你们看这信的语气……像不像是宗族里某个有头有脸的‘长辈’在说话?”
“她不是自杀,是被‘许出去’的。”
我缓缓地放下信纸。
“这个‘许’某人就是她父亲。”
赵叔突然低声说:“我查过,这村里有个老汉在她出事不久后,在村口悬挂横幅几天,后来‘意外’落水身亡,村里说是酒后滑倒。这其中有古怪。”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缓缓抬起头:
“这不是亡者‘报冤’的线索。”
“这是当年真正内情的倒计时。”
“她父亲是留下了什么遗物。”
“而村里人,怕这个秘密曝光。”
“……所以才拦着我们。”
赵叔:“你要查?”
我点头:“查。”
“从明天开始——”我看向那中年男人,“我要知道她父亲坟在哪儿,她母亲在哪儿,她父亲生前的所有……我要全查。”
男人犹豫片刻,低声说:
“我能告诉你地方。”
“但你别让我……出现在你们行动里。”
“我是村里的……你知道。”
我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那人离开前,犹豫着问:“你们……真的能把她送走吗?”
我没回答。
只是把红信封递给他,语气淡淡的:
“时间紧,你和家人想活下去的话,你除了相信我们别无选择。”
他手一抖,转身走了。
夜三点。
我、赵叔、林予川三人守夜。
齐国义靠着墙打坐,脸色苍白。
我知道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赵叔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望着黑夜里那封红信:
“从她父亲留下的东西里,找到当年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恶人得到应得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