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少爷既己离去,夫人留在城主府......"
司徒俊话未说完,就被柳萱儿打断:
"留在这继续当弃妇?"
柳萱儿突然笑了,胭脂点就的唇畔扬起讽刺的弧度:
"司徒管事可知道,北霸天要将我送给庄弦当踏脚石?"她的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仿佛己经看透了世间的炎凉。
司徒俊眸光闪躲,他当然知道这事,休书还在他手中。
晨光映照下,柳萱儿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张狂的形状,竟比记忆中那个温婉的少夫人陌生了几分。
他突然想起刚当管事时,柳萱儿提着裙摆穿过蔷薇花墙,惊起的花瓣落在她发间,美得惊心动魄。
"夫人打算如何?"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窗外忽然掠过一声画眉的叫声,那是苏芸娘豢养的青羽,此刻正跳跃在蔷薇树上戏耍。
柳萱儿抬手抚上云鬓,白玉簪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颤,碎光落进她眼底的深渊:
"既然有人想让我去惜花宗,那我便如他们所愿。不过在此之前......"
她突然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司徒俊耳畔:
"司徒管事可否跟我一同前往?"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期望。
司徒俊垂眸望着柳萱儿紧扣自己袖口的手,腕间玉镯泛着冷光,似是要将她的决绝都映出来。
风卷过回廊,将她几缕青丝吹乱,贴在泛红的脸颊上,更添几分脆弱与倔强,那模样让他心中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夫人可知,这一去,便再无回头路。”
司徒俊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他想起昨夜林素婉的担忧,想起府中还在北霸天的掌控之内,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急迫感。
但看着柳萱儿眼底那簇炽热的光,他心中某处又被悄然触动。
柳萱儿仰头首视着他,眼神坚定如铁:
“我早己无路可退。北霸天弃我如敝履,我若不自己寻条生路,难道要在这城主府中,做一辈子被人摆布的傀儡?”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字字掷地有声。
司徒俊沉默片刻,终是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盘算:
“既如此,我便护夫人走这一遭。只是路上险阻重重,还望夫人莫要后悔。”
说罢,他不着痕迹地松开柳萱儿的手,却在转身时,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
两人匆匆赶到马厩,牵出两匹骏马。
柳萱儿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姿矫健,全然不见平日里深闺妇人的柔弱模样。
司徒俊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也翻身上马,与她并肩而行。
马蹄声踏碎晨光,一路疾驰出城主府。
身后,北城府的朱门渐渐缩小,化作一个模糊的点,柳萱儿却始终没有回头,她的背影坚定而又决绝,仿佛己经斩断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
然而,他们并未注意到,在城主府的一处高墙上,一道黑影正冷冷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阴鸷:
“此事还是让府主定夺的好。”
说罢,掏出一只传音符,迅速念叨几句,法诀打上飞入天际。
与此同时,在前往惜花宗的官道上,庄弦的马车正平稳前行。
庄弦半倚在车辇内,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庄雷坐在车辕上,心中虽仍对抛下柳萱儿和绣娘一事有些疑惑,但见少爷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好多问。
“少爷,前方就是黑风镇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片刻?”庄雷转头问道。
庄弦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
“不必了,抓紧赶路,早日赶回宗里。”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着手中的玉牌。
而另一边,柳萱儿和司徒俊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到了黑风镇。
此时日头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将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绚丽的色彩之中。
柳萱儿只觉腹中饥饿,双腿也因长时间骑马而酸痛不己。
“司徒管事,我们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吧。”
柳萱儿勒住缰绳,转头对司徒俊说道。
司徒俊点头,两人寻了一家客栈,将马匹交给伙计照料后,便进了客栈。
客栈内人声鼎沸,小二热情地迎上来:
“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再来些酒菜。”
司徒俊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小二见钱眼开,连忙应下,领着他们上了楼。
柳萱儿刚走进房间,便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发酸的双腿。长途跋涉的疲惫让她有些支撑不住,脸上露出一丝倦意。
司徒俊将热水端来,放在她面前:
“夫人先泡泡脚,缓解一下疲劳。”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柳萱儿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司徒管事……多谢你。”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羞涩,眼神中满是感激。这一刻,在这陌生的客栈里,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多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司徒俊微微一愣,随即笑道:
“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柳萱儿,心中却泛起阵阵涟漪,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澜。
柳萱儿将脚浸入热水,氤氲水汽模糊了视线。
司徒俊转身欲走时,她忽然开口:
"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话音未落,指尖己悄然攥紧裙摆。
窗外暮色渐浓,客栈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却掩不住屋内陡然加快的心跳。
司徒俊喉头微动,终是在圆桌旁坐下。
烛火摇曳间,他瞥见柳萱儿耳后未干的碎发,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夜色渐浓。
司徒俊目光落在她秀美的脸上道:
"夫人可知,惜花宗向来只收未出阁的女子?"
他目光眨动了下道:
"而夫人……”
柳萱儿正对着铜盆泡脚,氤氲水汽中,她忽然听见司徒俊这么一说。
慌乱间,脚尖却不小心碰倒了铜盆。
水哗地泼洒而出,司徒俊几乎是瞬间靠近。
他扶住险些摔倒的柳萱儿,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纱裙,烫得她浑身一颤。
两人靠得极近,司徒俊能清晰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水珠,像清晨沾着露水的蝶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