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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雾在林间流淌如活物，夜凌指尖青冥炎化作引路灯，幽蓝火光映得西周藤蔓似巨蟒盘踞，有了司马惊羽的避毒丹，两人漫不经心往林中深处走着。
然而司马惊羽背上的殷曜邪突然抽搐，眉心蛟鳞泛起诡异血光，他停下疑惑道：“姐，他怎么了？”
“不对劲。”夜凌按住殷曜邪额间鳞片，触感竟如烙铁般灼烫，她看了眼林中越来越浓郁的瘴气沉声道，“这些毒雾在唤醒他体内旧伤，这里的毒雾对于蛟龙来说是致命的。”难怪他需要自己为他炼制破瘴丹，再往林中深处走，他修为再高最后怕也是重伤难回。
司马惊羽祭出青铜毒鼎，鼎身饕餮纹突然睁眼，他愣了下，抬头看向一处：“姐，西南巽位有东西在共鸣！”话音未落，林中窜出万千骨刺向他们袭来，每根尖刺都刻满白家镇魂咒。
夜凌眼神一紧，连忙抬手挥袖，一道天境青冥玄气荡开骨刺，下一刻，她震惊的看着那些被击碎的骨渣落地即生肉芽，转瞬化作人面蛇身的怪物！
“是相柳尸傀！”司马惊羽大惊，让毒鼎喷出蚀骨瘴隔绝那些尸傀，“白家竟用相柳遗骸炼制守墓傀儡！”
殷曜邪在他背上猛然睁眼，九首相柳虚影透体而出，听得他低吼一声：“放肆！”妖力震碎方圆百丈毒雾，露出地面密密麻麻的蛟族铭文。
司马惊羽见罢立马将他放下，后者踉跄跪地，指尖抚过铭文中残缺的族徽，神情悲痛，就连声音都哑了许多：“这是……我父皇的笔迹……”
这九头蛇还真是位殿下？不过是蛟皇室的皇子，夜凌心道，循着铭文望去，腐土之下隐约可见一具水晶棺椁。棺中悬浮的鎏金丹丸正与殷曜邪心口伤痕共鸣，每缕丹辉都流转着沧海桑田的悲怆。
“是蛟皇内丹！”司马惊羽惊呼，看了眼殷曜邪，“怪不得需要相柳尸傀镇守！”
殷曜邪突然暴起，身后幻化的九首蛇长着血盆大口咬住水晶棺疯狂撕扯，封印大阵应声启动，三百六十五道镇魂锁从地脉钻出，瞬间将他穿透钉成血人，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双膝跪地喊道：“父皇……儿臣来迟了啊！”
真是傻子！夜凌出手以浑厚的魂气将所有镇魂锁拍碎，她发间墨玉簪突然脱发飞出，簪尾龙纹与蛟丹辉光交融，一缕金光没入她眉间！
夜凌心神一震，前世被师尊封印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三百年前雨夜，白衣染血的自己将弑神枪抵在少年殷曜邪咽喉，大喊着：“走啊！离开这，否则……”
怎么回事？这些记忆……她三百年前，就见过殷曜邪？
还未等她夜凌多想，棺中蛟丹突然化作万丈蛟龙扑向重伤的殷曜邪，夜凌立马踏着青冥炎挡在他身前，却见那龙魂穿过自己，温柔缠绕住浑身是血的男人。
“傻孩子……”龙魂吐出的竟是蛟皇残识，“当年为父自碎蛟丹，是为护你逃出白家炼妖阵啊……”
天地骤静，殷曜邪怔怔望着龙魂心口的镇魂钉，那钉尾白氏族徽刺得他双目泣血。记忆如镜片重组——三百年前根本没有什么弑父夺位，是白家老祖伪装成他偷袭蛟皇，再将弑君罪名扣在他头上！然后整个妖族以他弑父夺位的罪名将他逐出妖族兽域，一路追杀！
“白家老祖抽我龙筋炼幡，剜你母后鲛珠制灯……”蛟皇残识逐渐透明，声音也是愈来愈虚弱，“如今你既得遇明主……”龙魂突然环绕至夜凌身边，“请九天君遵守当年承诺。”
话落，龙魂应声炸裂，露出里面封存的一片逆鳞。恢复记忆的夜凌眼里满是复杂，将身前那逆鳞按入殷曜邪心口，红唇轻启：“以混沌为誓，以青冥为引——蛟魂归位！”
蛟丹化作流光没入殷曜邪丹田，他额间伪装的羊角蜕变成蛟角，而后再一次蜕变龙角，重生出璀璨金纹。
整片毒雾森林地动山摇，白家布下的炼妖阵寸寸崩裂，无数蛟族冤魂破土而出，朝着新生的蛟皇伏拜。
“恭迎吾皇——！”
震天吼声中，云雾翻涌间，五爪金龙傲然而现。其身长百丈，鳞甲如赤金铸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片都有蒲扇大小，泛着凛冽金属光泽，似能抵御世间万法。
龙头硕大威严，双角峥嵘，如苍劲古松，龙眼似铜铃，澄黄透亮，眸光如电，开合间射出摄人心魄光芒，仿佛能洞察万物。
它的五爪锋利无比，如开天利刃，泛着森冷寒光，随意挥舞便能撕裂虚空。
殷曜邪九首相柳真身己经完全蜕变为五爪金龙。他转头望向夜凌，金瞳淌着血泪：“阿凌，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想活下去的理由。”
夜凌没回话，也不知怎么回，心情还是挺复杂的，毕竟……
她目光移向了一旁震惊瞅着自己的司马惊羽，扬了下眉：“怎么？”
“姐……姐是九、九天君……”司马惊羽脑子乱成一锅粥，想到几天前自己跟夜凌在食为天初遇时的场景，娃娃脸突然升温。
他是祖上积了什么德才能见到曾经的神域第一强者！自己却当着正主的面议论人家叛逃神域……
殷曜邪己经换回人形，盯着他，微眯起眼威胁，“小子，要是敢暴露……”
“不会！绝对不会！姐，信我！”司马惊羽上前两步，着急表明立场，抬手欲取出自己魂血交给夜凌，后者抬手阻止了他的行为。
“行了，”夜凌揉揉眉心，心情有些烦躁，“回去吧，我都两天没闭眼了。”实在是累的不行，这具身体不比前世神体，终究还是人啊，事情很复杂，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去面对。
“……”
东洲城的晨雾裹着丹香，江浸月拍卖阁的金匾新漆未干。夜凌倚在鎏金凭栏前，指尖把玩着殷曜邪送来的龙鳞信物。
那日毒雾森林归来后，这条蛇……额，现在己经是蛟龙了，他竟真将拍卖阁七成股契塞进了她枕头底下。
他还是这脾气，几百年都未变，自己认可的人，会全心全意信任，哪怕知道人族不可信。
“姐，这是本月要出的‘破障丹'。”司马惊羽捧着玉匣进来，娃娃脸映着丹霞神采奕奕，“掺了蛟族灵露的这批，成丹率比往常高了三成。”
夜凌掀开匣盖，氤氲丹气中浮起蛟影。自那日殷曜邪融合蛟皇内丹，他便送来了三盏本命精血，这血不似寻常妖血腥浊，反而透着雪松冷香，入丹后竟能孕出蛟族特有的破妄灵光。
“姐，我们一首住在江浸月吗？”司马惊羽有些不好意思笑笑，“会不会太麻烦阁主了？”
夜凌轻笑：“他巴不得我们……”
话还未落，阁楼忽然震颤，丹房那边传来殷曜邪的怒喝：“说了别用炎火淬炼！”两人对视一眼，赶去丹房时，只见对方那袭墨绿锦袍被丹火燎得翻卷，露出心口狰狞的逆鳞疤痕，几个丹师助手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蛟皇精血需以玄冥之气调和，”夜凌忍不住出声，随手掐灭炉中青焰，指尖凝出霜雾，看了眼正发着火的男人，“你当年在神域灵空山偷师时，没学过这些？”
殷曜邪金瞳骤缩，手里拿着的丹炉盖当啷坠地，他眼里掠过丝慌乱：“你……记得灵空山……都，都记起来了？”
夜凌怔住，方才脱口而出的话确实是出自她本意，自从从那毒雾森林回来，她便恢复了有关于他的部分记忆。
三百年前那个雨夜，青衣女子将浑身是血的少年相柳按在丹炉旁，掌心离火温柔包裹他断角，语气轻浮：“都伤成这样了还敢来偷师？小蛇，本君教你，炼丹要这样控火……”
“人类！你放开我！”少年情急之下低头咬住女子肩头。
“嘶——还真咬啊！”女子轻笑一声，“咬吧，反正本君百毒不侵……”
“小心！”司马惊羽突然拽开发呆的她，丹房里失控的丹炉炸开气浪，殷曜邪本能地以身相护，心口逆鳞疤痕贴上她手背的刹那，识海封印轰然碎裂，所有回忆如潮水。
夜凌在识海幻境中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跪在神域灵空山琉璃阶前，师尊太衍神君指尖悬着忘尘丹看着她一脸失望：“小九，你当真要为条妖蛇违逆天道？”
“他虽是相柳，却愿剜心取血助我炼九品渡厄丹，”少女攥紧染血的鳞片，满目恳求，“求师尊留他一命……”
“你征战妖族兽域多年，却还是对妖生了怜悯之心！”太衍神君叹息拂袖，丹丸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今日起，你与他相关记忆尽封。待你神魂历劫归来仍道心不改，封印自解。”
不远处满身是伤的少年扑了过来，哭得撕心裂肺：“不要——不要忘了我！阿凌——求求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啊——”
“小蛇……”
记忆在此戛然而止。
夜凌回神时正攥着殷曜邪的衣襟，他心口逆鳞泛着血光，与自己掌心离火纹形成微妙共鸣。
她眼里掠过丝嘲弄，历劫？她根本不用历劫！可笑的是她那师尊以道心不稳为由，封印自己关于楚凌御和殷曜邪的两段记忆，自己被同门斩杀于诛仙台时他还是一首闭关不出！
“当年你逃出灵空山去了哪？”她突然发问。
殷曜邪僵住，金瞳泛起涟漪，语气却很轻：“你……想起来了？怎么可能……你……真的还能记起我？”
“……只记得你鳞片很凉，”夜凌松开手，状似无意地抚过丹炉，眼里掠过丝复杂，“像现在这般，适合镇丹火。”
司马惊羽抱着抢救出的丹药缩在角落，忽然嗅到异香：“姐，这炉废丹……”
两人这才回神，看向丹炉，只见焦黑的丹渣中，竟凝着三颗鎏金异丹。夜凌上前捻起一枚对着晨光细看，丹纹中似有蛟龙游弋，她轻声道：“蛟皇精血遇炎火竟成变异，此丹或许能解阿御的魂契反噬……”
殷曜邪突然夺门而出，夜凌一愣，“小蛇？”是自己恢复记忆太过突然一时接受不了？
她想想还是追了出去，追到外边走廊时，见他倚着朱柱仰头望天，喉结滚动着咽下呜咽：“三百年……我换了七副皮囊，终于等到你说‘鳞片很凉'……”
夜凌红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她又想揉眉心了，前有楚凌御混沌海苦等万年，后有殷曜邪……
楚凌御那家伙应该在识海空间还没醒吧，要是知道自己跟小蛇……
“所以，主上……他是新欢，我是旧爱？”识海中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阴冷邪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