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莲台的余烬在经脉中灼烧,夜凌陷入长久昏迷,坠入记忆深渊时闻到了混沌海特有的咸腥。
梦中九重雷幕撕开永夜,她看见万年前的自己一身鎏金铠甲踏浪而来,发间龙纹墨玉簪的龙吟声在刑谷空灵回响。
刑架上的楚凌御被七根镇魂钉贯穿要害,雷光劈开他残破的玄甲。她伸手捏住他下颌,发现这张染血的面容竟与如今别无二致:“被我九天神域兵部除名的叛将,也配求本君相救?”
楚凌御喉间溢出轻笑,金血顺着锁骨没入她鎏金战甲纹路:“天君的离火纹……咳咳……浸了血倒像红莲泣露……”他忽然剧烈震颤,锁魂链在雷光中绷成凄厉的弧度。
混沌海突然掀起惊涛,此刻漂浮在记忆之外的魂魄夜凌,正清晰看见自己破碎战甲下蔓延的莲纹,她扬手召来弑神枪抵住他咽喉,却被他颈侧突然浮现的神秘上古铭文吸引,动作顿了顿。
“天君在看什么?”楚凌御忽然挣断腕间玄铁,染血的指尖抚过她握枪的虎口,锁链坠地声惊起刑谷寒鸦,“要结魂契么?我教你……”他尾音带着蛊惑的颤意,“不必是契魂者……”
记忆骤然扭曲,夜凌看见自己将男人按在刑架上。弑神枪贯穿两人相贴的掌心,金红血液顺着枪纹交融……
“以混沌为誓,以神魂为契——”楚凌御喘息着咬破她耳尖,舐舔着那颗血珠,“主上您该说,楚某从此归您……”
惊雷劈碎未尽的话语,夜凌魂魄震颤着目睹当年的疯狂——自己撕开他残破衣襟时,鎏金护甲在冰镜上划出刺目金痕。离火印烙上他心口的刹那,楚凌御仰颈发出的闷哼裹着痛楚与欢愉:“再深些……好教三十三重天的老东西们看个明白……”
“阿御,你是本君的……你只能是本君一个人的!”那时的她眼里满是占有欲,神情近乎癫狂,“来,取悦本君……”
混沌海骤起的罡风卷碎记忆残片。现实中的夜凌在锦衾间蜷缩成团,冷汗浸透的里衣下,心口血色莲纹明灭如呼吸。
梦中她终于看清刑架后的冰镜里,万年前的自己眼角坠着血泪,那时候她竟爱上了他!
“阿御……”记忆里的哽咽混着雷声,她捧起他的脸,“你再等等……待本君凯旋,亲自为你解印,离开这混沌海!”
“又出征,主上又要抛下我?”楚凌御突然扣住她后颈,唇齿间的血腥气沾染彼此呼吸,“混沌海三千雷劫,不如您此刻给的痛!”
夜凌在剧痛中惊醒,唇间残留着万年前的咸涩。夜家属于自己的闺房里,楚凌御的金银妖瞳近在咫尺,他抚过她颈间新生的离火纹,指尖魂火勾勒出与万年前别无二致的轨迹。
“您想起来了,对吧?”他指尖拂过她的朱唇,“当年我就该尝尝这里的,现在也不迟……确实很软。”
夜凌含泪盯着他,突然咬住他抚痕的手指,尝到与记忆里相同的金血味道,她才松口,声音沙哑:“当年……你究竟是如何逃离混沌海的?”
暴雨拍打窗棂,殷曜邪的嗤笑突然从门外传来:“三小姐昏迷时攥着人家魂将的衣襟不放,这症状该叫离魂症还是相思病?”这语气细听还真是酸得很。
啧,真是条爱偷窥的蛇,夜凌扬了下眉,早知道趁他昏迷就该戳瞎他!
楚凌御指尖的魂血突然滴在她心口,烫出朵血色莲花。夜凌望着莲花纹路与记忆里离火纹重叠,突然拽着他魂体摔进榻间:“再敢擅自改魂契,本君就让你尝尝弑神枪真正的用法。”
暗处窥探的殷曜邪脖颈处蛟鳞炸起,他分明看见夜凌说这话时,指尖缠绕着楚凌御本命魂丝——那根本不是魂契,是上古禁术“同命结”!这妮子当年,疯了不成?
楚凌御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语气幽幽,“主上当年在混沌海烙下这道印时,我说过什么可还记得?”
“你说……烙得深些……”夜凌低喃,指尖无意识着他心口处离火烙印,首到楚凌御闷哼一声。她惊觉指腹下的肌肤滚烫异常,赶紧收手。
楚凌御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薄唇擦过她耳畔,“那主上可知,这万年囚徒最重的刑罚……”他握着她的手按向自己后腰,那里狰狞的伤口万年未曾消失,“是您当年那句‘待本君凯旋,亲自为你解印'!”
可她,却忘了这句誓言……还抛弃自己妄想斩断一切!他等了一年又一年,她再也没出现过,混沌海就这么沉寂了万年!
她的唇轻颤,眼里掠过黯然,“对……”
“主上,我不接受道歉……”男人打断她,冷笑了声,忽然低头含住她的白玉耳坠,狠心一咬!
夜凌轻哼,一手拽住身下床单,未阻止对方这恶劣行径,听得窗外殷曜邪意味深长的笑声,她心生恼意:“九头蛇,眼睛不想要了?”
殷曜邪赶紧撤了窥伺水镜,啧了声嘀咕:“说的本殿愿意看似的,还不是担心某人把自己作死了,我那十几颗破障丹上哪儿讨去?”
房内铜镜映出交叠的身影,夜凌身子轻颤,抬手欲推开放肆的男人,想到什么,手触碰到炙热的胸膛又垂了下去。
她心中……有愧。
当庭院传来脚步声时,楚凌御化作黑雾消散前,最后一句低语缠绕在她染血的耳垂:“您迟了一万年,本尊的利息……可不止这些。”
“……”
窗棂透进的月光在青砖上碎成霜屑,夜凌指尖着茶盏边沿。与她相对而坐的父亲夜风逸沉默半晌,案几上那盏凉透的碧螺春旁边,放着块染血的青玉残片——那是母亲凌静雨唯一的遗物。
“所以,十几年前跟白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夜凌忍不住打破这沉闷的气氛,“您要是还不肯说,女儿便亲自去问,想必爷爷也拦不住。”
夜风逸颤抖的手抚过青玉残片,那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褐色血渍,“那年白家说要开毒雾森林秘境,需集齐十二纯阳童男童女,”夜风逸边说着,突然捏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却未未觉得疼,“那时白夜两家是世交,你娘亲去白家给老太太送药膳时,撞见地牢里……”
夜凌瞳孔骤缩,父亲掌心血珠坠地刹那,茶杯中浮现幻象:白家密室的青铜柱上,七个夜家幼童被钉成北斗七星状。凌静雨的素色罗裙在血泊中绽开,手中银针正刺向锁灵阵眼。
“你娘以为破了阵眼就能救孩子……”夜风逸声音开始哽咽,“却不知那是白浩然故意留的破绽!”
窗外惊雷炸响,夜凌眼底杀意暴起,她看见幻象中的母亲被九根噬魂钉穿透琵琶骨,白浩然握着孩童颅骨雕成的祭器,将她的魂丝一缕缕抽入器皿。
“纯阴之体做祭器引子最合适不过。”夜风逸捂住了脸,八尺男儿泣不成声,“白家在你娘亲天灵盖刻招魂咒时,她还在用唇语说……说要把你枕下的布老虎补好,当时你才……不满周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