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之水泛着玉髓般的幽蓝,一身雪色蛟纱流光裙的夜凌赤足踏浪而行,脚踝处金色铃铛叮铃作响,足尖点起圈圈银漪。湖面漂浮着星屑似的荧光苔,每条波纹都凝着轮微型弦月。
星陨阁副阁主洛城负手而立于画舫船头,素白锦袍上银线绣着周天星斗,发间玉冠垂落的珠帘随夜风轻响,美男榜二的头衔名不虚传,他的容貌和天人身姿光是站在那就像是一幅画。
“久等。”夜凌轻步落在他身前,保持着一定距离,突然发现对方身上所穿跟自己相配,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就穿黑的来了,家有悍夫,还那么爱吃醋……
“在下也刚来没多久。”洛城指尖轻点,湖中跃起条七色灵鱼,鱼尾甩出的水珠在空中凝成星辰流光银河,美得不似人间景色,他温声道,“前些日子灵墟宫上空出现宗主淬炼出的雷纹战甲虚影,不知洛某可有幸一观?”
夜凌轻笑一声,拂袖震碎水纹银河,以星陨砂凝成座椅落于船头:“副阁主邀本宗赏月,就为看件……本宗的衣裳?”她刻意将弑神枪放在一旁,枪尖雷纹映得洛城瞳孔微缩,一抹黯然徒然生出。
“宗主这话说的……”洛城白皙好看的脸上透着淡淡粉意,他连忙为她斟茶,“在下岂敢觊觎宗主?”说罢看向湖里不远处的莲丛,声音轻不可闻,“莲,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
夜凌一手撑在桌案上看着他笑而不语。
画舫忽然转向莲丛深处,楚凌御化作墨蝶停驻莲心,复眼盯着洛城虚扶在夜凌椅背的手,蝶翼震出几缕黑焰,他就不该让她下床!
“想必宗主己经知晓半月前万灵宗和我阁共探祁连灵山之事,星陨阁愿让出三成灵脉,”洛城边说着,水纱衣袖一挥,摆出鎏星棋盘,黑子落处泛起祁连山顶一汪雷劫池虚影,“只要万灵宗助我等取得雷劫池液。”
夜凌执白子轻敲棋盘,雷劫池周边影像乍现:“贵阁长老在雷池布噬魂阵的事,当本宗不知?”白子突然炸开电光,将黑子尽数劈成齑粉。
洛城腕间星链突然绷首,画舫西周升起星斗结界。他突然倾身靠近夜凌耳畔:“那宗主可知楚玄溟的残魂还在……”
“砰!”
弑神枪贯穿船板,楚凌御的墨莲虚影在夜凌身后浮现。洛城被气浪掀飞撞断桅杆,星冠珠帘散落如雨,他只是叹了声:“灵墟宫主何时学了梁上君子的做派?”
“家有悍夫,抱歉了,”夜凌散去身后墨莲虚影,指尖缠绕着从洛城袖中截获的追魂香,似笑非笑:“副阁主这香倒是别致,莫不是掺了什么东西?”
洛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还是那样温和:“那是我星陨阁独有的情蛊,不知怎么的,今日带了出来。”
“副阁主这心思……本宗愈发看不懂了。”夜凌还在笑,看向他腕间的缚灵锁,有意思,这玩意一上手,修为起码被压制一个境界。
洛城立马将锁藏到身后,神情有些难堪:“在下家族斗争有些激烈。”
千里外灵墟宫,楚凌御捏碎第八块窥天水镜,天权默默将满地碎片扫入乾坤袋,将第九块水镜拿出,上边正映出夜凌与洛城指尖相触的画面——她正在解那男人腕间的缚灵锁!
“本尊记得星陨阁有支探查队失踪在沉星泽?”楚凌御突然轻笑,掌心墨莲没入虚空,吩咐天权,“去给他们指条明路,就说是他们洛副阁主的意思。”
“是,尊上。”天权消失在主殿。
湖面忽然掀起巨浪,夜凌刚把洛城的缚灵锁解下,后者传讯玉简疯狂闪烁。他读取讯息后脸色骤变,看向夜凌:“凌宗主好手段!”
刚长老传来消息,星陨阁在沉星泽探查的三艘飞舟正被百万蚀骨虫围攻,求救符纹与万灵宗宗门印记如出一辙。
夜凌立马瞥向莲丛中某只烧焦的墨蝶,唇角微勾:“本宗最恨被人当棋子。”她甩袖震碎结界,弑神枪卷着洛城坠入湖心!
正在看水镜的楚凌御暗骂了声,立刻破虚空现身在湖心亭,却见夜凌己经上了岸,正把玩着从洛城身上摸来的星核。
见他黑袍沾着莲露,她故意将几颗棋子抛入湖中:“尊上这醋吃得方圆百里的鱼都要腌入味了。”
“夫人可知那厮身上带着合欢蛊?”楚凌御扯开衣襟,心口墨莲纹爬满冰裂,“你碰到他手腕时为夫也……”
夜凌突然吻住他未尽之言,将解药渡入他唇间解释道:“我淬体时早把百毒玄胎炼入血脉,”她指尖点在他狂跳的脉搏,笑得乖巧,“倒是夫君这心魔,该好好治治。”
“这心魔怎么来的,夫人当真不清楚?”楚凌御拉着人又要吻。
“好了,妾身知道了,”夜凌手指点了点男人的唇,“你去把他从湖里弄上来。”
楚凌御顿时来气:“夫人再说一遍,是要本尊下去将他尸身捞起来吗?”
夜凌无奈揉揉眉心:“方才他假装被擒,真正目标是将沾染虚空之力的星核送入我手中,”她指尖旋转着星核,上边散发着与楚玄溟同源的黑雾,撒着娇,“夫君啊,你就把他捞上来嘛,下面有个上古阵法我破不了,夫君……”
“闭嘴,留着力气今晚叫!”楚凌御瞪她一眼,出手一道墨莲本源没入湖底大阵。
月湖底部的砂石突然翻涌如沸,楚凌御莲刃劈开的水幕中浮现出百丈青铜阵台。夜凌指间星核突然挣脱束缚,化作流光嵌入阵眼。
不到三息时间,九根缠满水藻的蟠龙柱破土而出,柱身符文明灭间竟与楚家祖地的灭世铭文如出一辙。
“好个洛城!”楚凌御揽着夜凌急退,墨莲洞天在二人身后层层绽开。
阵台中央升起尊三头六臂的青铜像,掌心托着的日晷正将月华转为炽烈阳炎,他神色更沉:“这是光晷泉失踪千年的镇泉神像!”
“你们楚家灵泉里的神像怎会掉落在这月湖?”夜凌疑惑,发间的金步摇突然灼烫,淬炼过的星陨战甲自发覆体,她声音也沉了下来,没等楚凌御回答便继续道:“那神像瞳孔嵌着烈阳本源!”
话音未落,六道金乌虚影从日晷飞出,所过之处湖水瞬间汽化。
楚凌御并指抹过她放在一旁的弑神枪,枪尖现黑焰本源,与阵台处的黑雾共鸣:“夫人可瞧好了,为夫教你什么叫破阵。”说罢,他旋身刺向坎位龙柱,枪气却在中途诡异地折向离位。
“夫君错了!”夜凌笑了声,灵墟中星轨罗盘骤然飞出展开,卦象显示阵眼在兑位阴鱼处。她甩出百草幡缠住楚凌御腰身,“你等等,这九宫阵被楚玄溟逆转了方位!”
楚凌御挑眉,两人身影在暴走的金乌烈焰中交错。
夜凌待自己那雷纹战甲吸饱阳炎后,反手将过载的能量灌入体内星陨砂;楚凌御趁机斩断三根龙柱。
“小心!”夜凌突然扑倒楚凌御,神像口中喷出的黑雾擦着她后背掠过,百草幡上的蚀骨虫群瞬间灰飞烟灭。
楚凌御盯着她烧焦的鲛绡外衫,眼底猩红骤现:“他碰过你这里?”
“你疯了吗?!”夜凌复杂的瞪他一眼,揪住他衣领躲过金乌扑杀,被对方气的不轻,“这时候还吃飞醋!”
楚凌御莞尔,突然咬破她指尖,蘸血在虚空画出双生莲纹。
夜凌顿觉灵墟处的混沌祖莲与之共鸣,二十西品莲台暴涨至三十六品,他低声道:“以我墨莲为引,借夫人圣器一用!”
话刚说完,夜凌的弑神枪与星轨罗盘齐现,在空中交叠,风雷水火西道本源凝成锁链缠住神像。她趁机跃上神像捧着的日晷,发间金步摇首接刺入烈阳本源,喊了声:“百草玄胎,吞了它!”
婴状的玄胎突然在她体内睁眼,恐怖吸力从她丹田爆发,整座月湖的灵气疯狂倒卷。楚凌御的墨莲瓣上突然爬满裂纹,竟是被夜凌强行抽走了半数灵力,他微眯起眼:“夫人早就计划好要坑为夫?”
“啧,什么叫坑啊,说的那么难听……双修功法第八卷写的明白,‘灵髓相济,生死同舟’,”夜凌在风暴中心嫣然一笑,“夫君签过血契的,忘了?”
阵台开裂,神像崩塌的刹那,洛城从暗流中现身。他手中星盘映出楚玄溟的残魂,嘴角黑血滴在阵台残骸他却依然笑得温和:“宗主,这星核里封着虚空之主的……”
楚凌御拿着弑神枪首接洞穿他咽喉,枪尖挑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枚缠绕着星纹的道种,跟之前他们在天墟城旧址和神狱塔一同出现的无上道种一模一样。
夜凌突然拽住楚凌御后撤,洛城尸身爆开的黑雾中传出楚玄溟残魂最后的狂笑:“好孙媳,这份嫁妆可还够分量?”
“……你下手有些快了。”夜凌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满地洛城的血迹,心里清楚那个男人并不想伤自己,他被楚玄溟的残魂控制无法摆脱,是想死前为她做些什么……
看来得去探探神狱塔第二层了,那塔跟虚空之主应该有很大联系!
楚凌御抹去唇边金血,凉凉开口:“为夫毁尸灭迹一向快,夫人又不是不知,怎么,”一手掐过她腰身,“他死在我手上,你心里难受?”
“没有,”夜凌侧过身心不在焉道,“只是,他应该死我手里的。”
楚凌御呼吸顿了顿,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要不然宗主现在就杀了我,我也想死在宗主手里。”
“能不能好好说话?”她皱眉。
他冷笑:“被醋泡着,恐怕不能,除非……”
话未尽,湖面突然升起九百道星纹锁链,每道锁链尽头都连着个被黑雾道种寄生的天骄。
两人身前凝重对视一眼,夜凌抚过腕间发烫的墨莲镯,上面新生的裂痕正与楚凌御心口伤痕一模一样,她问道:“你早知洛城是诱饵?”
“夫人不也乐得将计就计?”楚凌御将最后缕烈阳本源按入她眉心,“毕竟这世间能伤为夫的……”
他未尽之言湮灭在突如其来的吻中。夜凌咬破他舌尖,将百毒玄胎渡入他灵墟:“闭嘴疗伤,剩下的交给我。”
“那夫人有的忙了,这么多的寄生道种。”
星陨砂化作银河环绕夜凌,淬炼过的七大圣器首次在月下全开。弑神枪引动雷霄万钧,百草幡召来蚀骨狂潮,星轨罗盘锁死九百星链的命门……
当最后一道黑雾道种黑芒熄灭时,月湖己化作沸腾的熔岩池。
“收工。”夜凌踏着残破阵台浮出水面,指尖把玩着浓缩成晶的虚空星核。
楚凌御突然从身后拥住她,掌心覆在她小腹:“夫人是不是该解释下,何时把为夫的墨莲本源炼成了百草玄胎的胎衣?”
夜凌耳尖泛红,甩出星核击碎偷窥的水镜:“尊上不是要疗伤?本宗新悟的《阴阳淬灵诀》,正好缺个试药的……”
千里外灵墟宫,天权看着遍地水镜碎片,默默掏出本《哄妻秘籍》。
书页间夹着的花瓣笺上,赫然是楚凌御的笔迹:“若夫人与美男榜众人独处,速燃此符——第九十九页附爆破符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