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晨钟撞碎宫墙薄冰,栖梧跪在琉璃瓦的寒光里,腕间金蚕丝绞碎第三块传旨玉牌。鎏金圣旨上"太子妃"三个描金大字正在渗血,那是五哥用朱砂混着孔雀胆特制的"回礼"。
"小姐,朱雀门开了九重锁。"青黛捧着凤冠的手在颤,冠上东珠映出宫墙外冲天火光——西哥的矿船正在倾倒第八千三百块金砖,每块底面都刻着盐税案的铁证。
乾清宫的龙涎香浓得令人窒息。
栖梧数着龙案前垂落的十二旒玉藻,听见皇帝手中北戎狼骨念珠发出"咯吱"脆响。
她的余光瞥见萧景珩蟒袍下摆的暗纹,昨夜为他换药时偷藏的银针,此刻正在蟠龙绣纹里泛着幽蓝。
"凤氏女聪慧端方,特许配与东宫..."皇帝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轰鸣掐断。
栖梧唇角扬起讥诮的弧度,她听见金砖坠入护城河的闷响如惊雷滚滚,那是六哥用翡翠骰子算准的时辰——八千三百块金砖恰好拼出"困龙囚"三字的卦象。
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冰蓝血沫溅在汉白玉阶上。
栖梧看见血珠渗入金砖缝隙,竟催生出妖异的凤血花,花瓣上的露珠凝成"弑君"二字。"太子殿下怕是受不起..."他拭血的帕子飘落栖梧膝前,帕角绣着的北斗七星正与大哥算盘上的金珠辉映。
"摄政王倒是怜香惜玉。"皇帝的笑声似夜枭啼血,鎏金酒樽突然泼向栖梧面门。
合卺酒在空中凝成冰刃,栖梧发间玉簪应声而断,半枚虎符跌入萧景珩掌心——正是三日前她从兵部密室顺来的北境兵符。
宫墙外忽起骚动。
栖梧透过萧景珩的臂弯,看见七哥的雪狼群撕咬着禁军旌旗,五哥扮作的波斯舞姬正将金粉撒向太医院。
那些南洋"鬼磷"沾血即燃,火舌舔舐着皇帝私藏的炼丹炉。
"臣若娶妻..."萧景珩玄铁剑鞘击碎蟠龙柱,裂缝中爬出十二只青铜机关蝎,"当以漠北十三州为聘。"他掌心血浸透虎符,北境边防图在血光中浮现金砖之上——正是二哥商船半月前"遗失"的密卷。
皇帝额角青筋暴起,传国玉玺滚到栖梧足边。
她俯身时后颈凤翎纹乍现,听见龙椅机关弹开的脆响——那是二十年前谢明懿设计的九连环锁。"谢家的凤凰印..."皇帝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手中狼骨珠突然射向栖梧眉心。
栖梧腕间金蚕丝绞住珠串的刹那,萧景珩的剑锋己抵住皇帝咽喉:"皇兄可还记得..."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梧桐纹,金线正与栖梧的凤翎纹共鸣,"当年你亲手种下的焚心蛊?"
子夜更鼓骤响,栖梧站在宫墙箭楼之巅。
脚下护城河化作熔金烈焰,对岸萧景珩的白玉扳指映着太医院的毒雾——那是她留下的"解药",混着三哥特制的七日断肠散。
"小姐真要踏这浑水?"青黛为她系上玄狐裘,暗袋里滑出半幅染血的星图。
栖梧碾碎婚书,纸屑化作凤血蝶扑向夜色:"且看明日..."她将虎符塞回萧景珩枕下时,摸到张泛黄的庚帖——竟是二十年前谢明懿与凤淮瑾的婚书,"是这皇城先焚于凤火,还是那梧桐先枯于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