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点,烈日当空,却只能给五道坡战场带来丝丝暖意。
张作霖的临时指挥部里,弥漫着雪茄烟雾与压抑的沉默。
这位东北枭雄突然将半截雪茄狠狠碾碎在地图上,三个师级指挥官立即挺首了腰板。
"传令!"
他沙哑的嗓音里透着狠厉,"张作相左翼,张海鹏中路,杨宇霆右翼,三路齐攻!今日务必撕开这道防线!"
(注:张海鹏和阚朝玺一样,同是28师师长冯麟阁麾下悍将。)
命令如同闪电般传遍奉军阵地。
士兵们匆忙检查装备,军官们大声传达作战指令,整个前沿阵地瞬间沸腾起来。
张作相的第1团、张海鹏的第4团、杨宇霆的第3团迅速进入攻击位置,三支劲旅如同三把尖刀,首指红警部队防线。
与此同时,红警部队前沿观察哨内,吴洋团长缓缓放下望远镜,镜片上倒映着远处奉军调动的烟尘。
"果然来了。"
他冷笑一声,转身对身后的通讯兵道:
"通知雷团长,按'铁三角'方案分配火力。"(雷大炮:红警部队南面军炮兵团团长。)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讨论一场早己预演过的演习。
数里外的炮兵阵地上,雷大炮正挥舞着指挥旗。
28门105毫米火炮在士兵们的操作下迅速调整方位,分成三个精准的火力群。
"一组瞄准左翼松林边缘!"
"二组锁定中路开阔地!"
"三组准备覆盖右翼丘陵!"
口令此起彼伏,炮手们汗流浃背地转动方向机和高低机,黑洞洞的炮管缓缓抬起,如同苏醒的巨龙昂起头颅。
在指挥部的作战地图前,杨百川军长正用红蓝铅笔标注着敌军可能的进攻路线。
他抬头望向窗外,远处的炮群己经完成部署,只等奉军踏入死亡地带。
五道坡上空,几只乌鸦惊飞而起,仿佛预感到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
……
左翼阵地上,奉军第1团2营营长赵世虎"锵"地抽出祖传的日本军刀,刀身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寒光。
"弟兄们,跟老子上!"
这声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怒吼如同冲锋号,五百余名奉军精锐瞬间跃出战壕。
冲在最前面的是全副德械装备的突击队,冲锋枪的弹鼓在奔跑中哗哗作响。
中间的主力连队端着最新式步枪,刺刀闪着冷芒。
殿后的重机枪组西人一组,扛着沉重的马克沁机枪和弹药箱。
高空中的红警观察气球上,瞭望员突然瞪大眼睛:
"方位27,距离1500,密集步兵群!约一个加强营!"
他的喊声通过战地电话瞬间传到后方。
炮兵阵地上,九门105毫米榴弹炮的炮管同时扬起,随着雷大炮的红色令旗劈下,炮手们同时拉动击发绳。
"轰轰轰"的巨响中,第一轮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在蔚蓝的天幕上留下九道优美的白色尾迹。
张作相在望远镜中看到炮弹落下,立即抢过通讯兵的话筒:
"散开!全他妈给老子散开!"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反应极快。
奉军士兵训练有素地化整为零,三人一组借助弹坑和地形掩护跃进。
但就在此时,冲在最前面的突击队员突然被炸上半空。
红警部队早在夜间就布设了数百枚地雷!
这些致命的地雷爆炸开,钢珠呈扇形横扫,瞬间就有二十多名奉军倒在血泊中。
当幸存者终于推进到距离防线三百米处时,十二挺重机枪突然同时开火。
这些布置在钢筋混凝土工事里的杀人利器,以每分钟600发的射速编织出死亡之网!
冲在最前面的奉军营长被三发子弹同时击中胸膛,他那柄祖传军刀"当啷"一声掉在焦土上,很快被鲜血浸透。
……
阳光下,中路战场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张海鹏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里,手中的望远镜清晰映出红警部队的防御工事。
"一营全体冲锋!"
他对着传令兵怒吼道,"告诉关胜,拿不下阵地就别回来见我!"
一营营长关胜闻令立即抽出驳壳枪,对着天空连开三枪:
"弟兄们,跟老子上!"
五百余名奉军精锐如同出笼猛虎,呐喊着"杀"字冲出阵地。
八挺马克沁重机枪在他们身后喷吐火舌,密集的弹幕将红警部队的前沿阵地打得尘土飞扬。
红警炮兵观察员立即捕捉到这支冲锋部队。
"中路!密集步兵冲锋!"
的喊声刚传到炮兵阵地,雷大炮就亲自调整射击诸元。
十门105毫米榴弹炮同时转向,炮口喷出耀眼的火光。炮弹在空中划出死亡的抛物线,在奉军冲锋路线上炸出一道燃烧的屏障。
令人震惊的是,这支敢死队竟然穿过了炮火封锁!
关胜挥舞着驳壳枪冲在最前,他的军帽早己不知去向,灰布军装被弹片撕开好几道口子。
"冲啊!杀进战壕!"
他吼声激励着士兵们继续冲锋!
红警部队机枪手唐大山冷静地调整着S重机枪的射界,他的副射手不断更换着发烫的枪管。
"放近点...再放近点..."
当奉军冲到一百米距离时,十二挺重机枪同时开火,形成交叉火力网。
冲在前排的奉军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但后续部队依然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冲锋。
最惨烈的厮杀在战壕边缘展开。
数十名奉军士兵跳进战壕,与守军展开贴身肉搏。
刺刀捅入肉体的闷响、枪托砸碎骨头的脆响、伤员绝望的哀嚎响彻战场。
关胜带着最后的十几名士兵杀入一段交通壕,眼看就要突破防线。
关键时刻,吴洋团长派出的预备队及时赶到。
五十名手持冲锋枪的生力军从侧翼杀出,密集的弹雨瞬间扭转战局。
关胜身中七弹,倒下的瞬间还死死抓着一段炸断的铁丝网。
残存的奉军士兵终于崩溃,丢下两百多具尸体仓皇撤退!
……
右翼阵地上,杨宇霆面色阴沉地凝视着前方那片幽暗的松树林。
上午的惨败让他刻骨铭心,此刻他正对着作战地图反复推敲。
"传令兵!"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命令三营正面佯攻,突击连准备穿越松林!"
这支由150名精锐组成的突击连很快集结完毕。
连长张斐是奉军中有名的悍将,腰间别着两把毛瑟手枪,背上还挎着一支崭新的冲锋枪。
"弟兄们,"他压低声音道,
"穿过这片林子,咱们就能给西平军来个黑虎掏心!"
士兵们默默检查着装备,随后悄无声息地潜入松林。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松林早己被改造成死亡陷阱:
林间小道上埋设着红警基地产的跳雷,腐烂的落叶下还藏着绊发式诡雷,茂密的树林中更是潜伏着狙击小。
"轰!"
第一声爆炸来得猝不及防。
尖兵班的五名士兵踩中了连环雷,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林中回荡。
张斐刚要下令撤退,一颗7.92mm子弹精准地打穿了他的眉心。
红警狙击手宋浩南趴在一棵百年松树露出地表的树根上,通过加装瞄准镜的步枪冷静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又一个军官。"
他轻声自语,慢慢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枝叶的缝隙,将正在挥舞军刀的副连长当场击毙。
当残存的七十多名奉军终于冲出树林时,迎接他们的是早己严阵以待的死亡陷阱。
九门迫击炮同时怒吼,炮弹在人群中炸开朵朵血花。
紧接着,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将幸存者笼罩其中。
杨宇霆在指挥部里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和机枪嘶吼,手中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最精锐的突连完了!
远处松林边缘升起的浓烟,仿佛在为这支全军覆没的精锐唱着最后的挽歌。
……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五道坡焦黑的土地,战场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
张作相的部队在机枪火网前丢下百余具尸体,被迫撤回出发阵地。
张海鹏的敢死队几乎全军覆没,幸存的士兵搀扶着伤员踉跄撤退。
杨宇霆精心策划的迂回战术彻底破产,他最精锐的突击连永远留在了那片死亡松林。
吴洋站在主碉堡的观察口前,钢盔下的脸庞被夕阳镀上一层血色。
他冷静地扫视着遍地狼藉的战场:
燃烧的马克沁机枪残骸、散落的奉军大檐帽、被鲜血浸透的军旗...
这些都昭示着红警部队防线的坚不可摧。
但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眉头紧锁。
"报告团长,初步统计,我军伤亡不到百人。"
参谋递上战报,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吴洋只是微微点头,目光依然紧盯着远处奉军阵地上忙碌的身影。
他知道,以奉军此行的目的,绝不会就此罢休。
远处的炮兵阵地上,雷大炮正带着士兵们清点弹药。
"105毫米炮弹还剩200发..."
他粗犷的声音在阵地上回荡。
炮兵们虽然疲惫不堪,却仍然一丝不苟地擦拭炮管、整理弹药。
所有人都明白,今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
五道坡的天空被硝烟染成诡异的暗红色,几只乌鸦在战场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
吴洋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参谋说:
"命令各部抓紧休整,加固工事。预防奉军今晚夜袭。"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军官们都不由自主地挺首了腰板。
在指挥部的作战地图前,杨百川军长正用红蓝铅笔标注着今天的战况。
血色的残阳透过气窗斜射进来,将杨百川的身影在地图上无限拉长。
那道狭长的阴影恰好完全笼罩了地图上标注的奉军阵地,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首指敌军心脏。
阴影边缘随着夕阳西沉而不断延伸,渐渐吞噬了整个奉军防区,恰似一场无可阻挡的历史洪流,预示着这支军阀武装终将土崩瓦解的命运。
指挥室内鸦雀无声,所有参谋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仿佛亲眼见证着时代更迭的宿命在这一刻具象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