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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萧景珩盯着桌案上的密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元玖卿归来己有三日，表面上恢复了健康，但他总能通过双生印感受到她体内那股不稳定的波动——像是冰封的河流下暗涌的激流。
"王爷。"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元二公子求见。"
"请进。"
元翊推门而入，脸色比昨日更加凝重。他身后跟着白芷，白衣上沾着几处新鲜的血迹。
"出什么事了？"萧景珩立刻站起。
"南疆使团有异动。"元翊将一封信拍在桌上，"他们昨晚秘密拜访了太子府，今早太子就向皇上进言，说要重启'长生祭'。"
萧景珩眉头紧锁。长生祭是皇室秘传的仪式，据传能延年益寿，实则是南疆血祭的变种。十五年前，正是这个仪式间接导致了他母妃的死亡。
"皇上同意了？"
"暂时没有，但太子拿出了'证据'。"白芷接过话头，声音低沉，"说是找到了能安全进行仪式的方法，需要...守门人血脉作为媒介。"
萧景珩瞳孔骤缩："他们知道玖卿回来了？"
"不止如此。"元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新任大祭司——那个叫玄夜的家伙，声称你身上也有守门人血脉。林家的秘密，看来是瞒不住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夏季的第一场暴雨来得又急又猛，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
"玖卿呢？"萧景珩突然问道，胸口涌起莫名的不安。
元翊皱眉："在药室调药，说不让人打扰..."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虎啸从后院传来。萧景珩心头剧震，箭步冲向门口。三人冒雨穿过庭院，还未到药室，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
药室的门半开着，雪魄在门外焦躁地徘徊，白色的毛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见他们到来，白虎立刻冲进屋内，萧景珩紧随其后——
药室一片狼藉。几个药炉翻倒在地，药材撒得到处都是。最令人心惊的是墙面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而元玖卿蜷缩在角落，双臂抱膝，全身发抖。她的白衣己经被汗水浸透，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完全变成了幽冥界中的那种漆黑，没有眼白。
"别过来！"她嘶声道，声音里带着非人的回响，"我控制不住..."
萧景珩不顾警告上前，刚接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元翊迅速检查了翻倒的药炉，脸色大变："她在配'镇魂散'...这是压制幽冥反噬的方子，但缺了一味关键药材。"
"什么药材？"萧景珩爬起身，嘴角渗出血丝。
"守门人阳脉的心头血。"白芷沉声道，"也就是你的血，王爷。"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元玖卿痛苦扭曲的脸。她的指甲己经变成诡异的黑色，深深抠入自己的手臂，黑血顺着手腕滴落。
"为什么不说？"萧景珩心疼地质问，"明明知道需要我的血..."
元玖卿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不...能...你会..."
"她会死。"元翊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向萧景珩，"镇魂散确实能暂时压制幽冥之力，但需要献血者与接受者建立灵魂连接。一旦服药者再次发作，献血者也会..."
"也会被幽冥之力侵蚀。"白芷接上话，"这是个无解的循环。"
萧景珩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告诉我怎么做。"
"萧景珩！"元玖卿厉声喝止，"不行...我宁愿..."
"你宁愿什么？"萧景珩单膝跪在她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再次离开我？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一切？"他声音低了下来，"玖卿，这不公平。"
元玖卿的抵抗似乎弱了一分。萧景珩趁机握住她的手，通过双生印传递自己的决心。奇妙的是，当他这么做时，元玖卿眼中的漆黑竟稍稍褪去了一些。
"看到了吗？"萧景珩轻声道，"我们在一起时，幽冥之力就会减弱。让我帮你，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元翊和白芷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退出药室，只留下雪魄守在门口。
雨声渐大，药室内却仿佛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元玖卿的呼吸渐渐平稳，眼中的黑色时隐时现，像是在与体内的力量做最后的抗争。
"告诉我真相。"萧景珩捧着她的脸，"幽冥界对你做了什么？"
元玖卿闭上眼睛："它...想同化我。把我变成两界之间的新通道。"她艰难地解释，"我抵抗住了，但代价是...部分幽冥之力留在了体内。就像...感染。"
"所以你会突然发作？"
"嗯。"她点头，"每次发作，侵蚀就更深一层。最终我会..."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萧景珩握紧她的手："那就别再抵抗了。"
元玖卿猛地睁眼："什么？"
"我说，别再抵抗幽冥之力。"萧景珩认真地说，"初代守门人说过，真正的力量不是对抗，而是融合。如果幽冥之力己经成为你的一部分，那就接受它，掌控它，而不是被它掌控。"
元玖卿愣住了，漆黑的眼睛微微睁大："你疯了...那会让我变成怪物..."
"不会的。"萧景珩坚定地说，"因为我会和你一起。我们的灵魂己经融合过一次，记得吗？再来一次又何妨？"
窗外的雨声中，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子时到了，阴气最重的时刻。元玖卿突然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她的指甲暴长，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与玄冥死前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现在！"萧景珩不再犹豫，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他拿起匕首，对准心口的位置——"告诉我怎么做，元翊！"
一首守在门外的元翊立刻冲进来，手里拿着个特制的玉碗："三滴心头血，滴入她口中。然后..."他犹豫了一下，"你需要吻她，建立完整的灵魂通道。"
萧景珩毫不犹豫地刺下匕首。锋利的刀尖刺破皮肤，鲜红的血珠立刻涌出。他小心地将三滴血接入玉碗，然后递到元玖卿唇边。
"喝下去。"他命令道。
元玖卿挣扎着摇头，但身体的渴望战胜了理智。她低头舔舐鲜血，漆黑的眼睛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闪过一丝红光。
萧景珩立刻俯身，吻住她的唇。这个吻不带任何，而是最深层次的灵魂连接。通过双生印，他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流动——他的阳气与她的阴气，他的人间之力与她的幽冥之力，如同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开始旋转、交融。
元玖卿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抠入萧景珩的肩膀。但他纹丝不动，坚持着这个灵魂之吻。渐渐地，她的颤抖平息了，皮肤上的黑色纹路开始褪去，指甲也恢复了正常颜色。
当最后一丝幽冥之力被驯服时，元玖卿眼中的漆黑完全消散，变回原本的清澈。她虚弱地靠在萧景珩怀里，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成功了吗？"白芷小声问。
元翊检查了两人的脉搏，神色复杂："暂时稳定了。但这不是治愈，而是...共存。"
萧景珩轻轻抚摸着元玖卿的头发："足够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总能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元玖卿抬头看他，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柔软："傻子..."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
雪魄走过来，用头轻轻蹭了蹭两人，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屋外的雨声渐小，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但更大的风暴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元翊从药柜中找出几味药材，开始调配恢复药剂。白芷则收拾着狼藉的药室，不时偷瞄那对相拥的璧人。
"看什么看？"元玖卿突然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冷冽，"转过去。"
白芷连忙低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萧景珩也笑了，将元玖卿搂得更紧。在经历了生死相隔后，这点小小的尴尬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元翊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今早收到的，来自孟婆。"
萧景珩接过信，与元玖卿一起阅读。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幽冥之力可驯不可除。欲得解脱，先入虎穴。太子府有你们要的答案。"
"什么意思？"元翊凑过来看。
元玖卿若有所思："太子府...难道与幽冥界有联系？"
萧景珩突然想起什么："太子提议的长生祭！如果那其实是开启幽冥通道的幌子..."
"我们必须混入太子府。"元玖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查清真相。"
白芷皱眉："太危险了。太子身边现在全是南疆人，而且新任大祭司玄夜比玄冥更难对付。"
"我有办法。"元翊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三日后是太子寿辰，广邀宾客。我可以弄到请帖，让你们以医师身份进入。"
"医师？"萧景珩挑眉。
元翊点头："太子最近沉迷丹药，对奇人异士格外礼遇。你们可以伪装成游方医师，献上'灵药'。"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易形丹'，能改变容貌十二个时辰，连气息都能伪装。"
元玖卿接过药瓶检查："二哥的手艺？"
"改良版。"元翊得意地说，"加入了雪魄的几根毛发，能暂时掩盖你们身上的守门人气息。"
雪魄闻言，不满地低吼一声，显然对被拔毛一事耿耿于怀。
萧景珩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我们潜入太子府。"
"在此之前..."元翊严肃起来，"你们需要练习控制体内的幽冥之力。特别是玖卿，如果再次发作..."
"不会的。"元玖卿打断他，看向萧景珩，"有他在。"
这句话里的信任让萧景珩心头一热。他握紧她的手，通过双生印传递着自己的决心。元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叹了口气："父亲要是知道元家大小姐找了个皇室女婿..."
"闭嘴。"元玖卿耳根微红，语气却依然冰冷。
白芷识趣地告退，元翊也借口配药溜走了，留下两人依偎在晨光中。雪魄趴在门口，尾巴悠闲地摆动，像是在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还疼吗？"元玖卿轻触萧景珩心口的伤痕。
萧景珩摇头："比起失去你的痛苦，这不算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玖卿，在幽冥界时，我看到了一些...你的记忆。"
元玖卿身体微僵："哪些？"
"你小时候在元家藏书阁看我画像的样子。"萧景珩忍不住微笑，"你十七岁时听说我遇刺的反应。还有..."他声音低了下来，"你在迷雾山庄弹琴时想着我的样子。"
元玖卿的耳根更红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否认："那么明显吗？"
"只有我看到了。"萧景珩轻吻她的指尖，"因为我们的灵魂曾经交融，记得吗？"
元玖卿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
"你的记忆。"她抬眼看他，"我也看到了一些。你第一次在迷雾山庄醒来时，觉得我弹琴的样子很美。你在山洞里抱着我时，心跳得有多快。还有..."她顿了顿，"你在客栈那晚，想吻我。"
这次轮到萧景珩脸红了。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不再追问。有些心意，不需要言语也能明白。
雪魄突然站起身，警惕地看向窗外。片刻后，元翊匆匆返回，脸色异常难看："出事了。皇上刚刚下旨，同意太子举行长生祭，时间就定在...三日后。"
萧景珩和元玖卿同时站起，神色凝重。这不是巧合，而是命运的宣战。
"准备吧。"元玖卿冷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幽冥的黑芒，但很快被压下，"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萧景珩点头，握紧她的手。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他们都将一起面对。因为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对抗，而在融合；不在分离，而在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