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结束后。
专案组的气氛,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更显得冷清。
虽然,暂时算是给了民众一个交代。
可是就案子而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众人围坐在会议桌旁,讨论着这起案件。
法医何玲首先开口:“安凯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死亡时间在零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死因是失血过多合并创伤性休克。全身有127处刀伤。”
“创口深浅不一,致命伤集中在颈部和腹部,这些刀伤导致大量出血。”
提起安凯的死相,在场的人无不皱了皱眉头。
死得惨的,他们不是没见过。
可如此这般惨的,是头一回。
回想起现场的惨状,有人甚至伸手揉了揉胃部,显然是有些生理不适。
“这里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向南率先提疑惑:“面具男之前明确说目标是王森,怎么最后死的是安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陷入沉思,片刻后,林冽分析道:
“或许面具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王森呢?”
众人的目光汇聚向凛冽。
她沉声分析道:“他把王森当作诱饵,故意引我们在酒店布防,好让他能顺利对安凯下手。”
雷震不解的摇了摇头:“可这样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呀!”
“他完全可以不透露任何消息给我们,何必让我们去保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高阳突然摇了摇头:“王森,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我们,似乎搞错方向了!”
……
在SSA人员的护送下,王森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一夜没怎么休息,一大早又是做笔录,又是上新闻,让他的神经几乎都快要崩断了,处于一种近乎于恍惚的状态。
他的脸上还挂着未散尽的惊恐,眼神游离,不停地向西周张望,仿佛面具男随时会出现。
到了家门口,他弓着背,满脸堆笑地对护送他的SSA成员说:“辛苦各位了,这段时间可要麻烦你们了。”
“保护联邦公民,是我们的责任。”
一位SSA成员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别乱跑,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们。”
王森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照做。”
很快,负责保护王森的SSA成员们化整为零,分布在小区各处,暗中观察。
他们的任务有两个。
一,保护王森。
二,钓出面具男。
因为没有人相信,面具男会就此死心。
等SSA人员离开,王森叹了一口气,疲惫的走进房间。
咔哒——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然而,就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脸上那怯懦害怕的表情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阴鸷冰冷的阴霾,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狠厉,仿佛骤然间换了个人。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人就是不久前,那个胆小怯懦的王森。
他大步走到房间角落,蹲下身子,熟练地揭开一块瓷砖。
瓷砖下面,藏着一只被锡纸包裹着的老式手机。
王森打开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己收场。”
随后点击发送。
将这一切做好之后,他又将手机重新用锡纸包裹好,藏在地砖下面。
……
专案组。
“我们,搞错方向了。”
高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沉痛。
“或许,面具男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安凯,不是王森。”
众人全都愣了。
高阳神色凝重地说道:“昨天,为了查出面具男的身份,我曾经让阿耀去调查过王森的仇人。”
“而半年前,王森曾报案称自己的妻子被上司安凯凌辱致死,但因证据不足,案子最终被搁置了。”
阿耀点头:“的确如此。”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在同情王森的遭遇。
又似乎,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林冽狭长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道寒光:“是文字游戏。”
“什么?”雷震不解的问。
林冽缓缓闭上眼睛,“大家回忆一下,在面具男的杀人预告中,是否明确提起,他会杀了王森?”
众人回忆起来。
的确,面具男的原话是:
「现在我宣布,下一场游戏。」
「王森,男,43岁。」
「游戏开始时间,今夜,天亮后,目标活着,你们赢,有奖励。”
“记得……好好调查哦!」
他只是提起了王森的名字,以及目标。
但从未说过,王森就是目标。
并且,末尾还有一句意味深长的「好好调查」。
“所以。”林冽看向众人:“他要杀的,始终都是安凯,而王森,只是他给我们的一个调查线索!”
死寂。
会议室里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所有人愣在座位上,无法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感情忙活了整整一夜,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结果竟然只是对方手中的一场闹剧?
尤其是高阳,脸色阴沉的像是乌云一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这种被戏耍的耻辱,让他胸口气血狂飙。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又是半晌的沉默,雷震一拍桌子开口道:“会不会……王森就是面具男?!”
又是片刻的沉默。
雷震尴尬的笑了笑:“我……我又说错话了?”
“你的想法没问题。”林冽分析道:“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几乎不可能。”
“怎么说?”
林冽看了一眼高阳,继续道:“昨晚王森一首待在房间里,高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他通话确认情况。”
“结合案发前后的时间点,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水厂杀安凯。”
“而且,他也没有离开房间的可能性。”
“如果翻窗从六楼离开,他根本不可能避开我们在楼下的眼线。”
“况且,他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杀完人,再处理干净身上的痕迹和凶器,徒手爬上六楼,除非他是超人。”
高阳不甘心的说道:“没错,而且早上面具男和我通话时,他房间里都很安静,没有任何异常声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仔细梳理着线索,越发觉得王森没有作案的可能。
“就算不是王森,会不会和他有关呢?”向南问。
“毕竟,面具男是复仇者,而王森,则和他有着共同的仇人。”
“我们是否可以逮捕王森,开始调查呢?”
“不行。”高阳反对道:“第一,这些只是咱们的猜测,没有证据。”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上面不会同意的。”
“我们早上才在新闻里澄清,转头就把王森抓了…并且还只是因为猜测。”
“如此一来,我们要怎么交代?这不是打脸?周局更不会允许。”
林冽道:“所以,我们只能暗中调查,监视王森。”
高阳无奈地点头,靠在椅背上,只觉一阵深深的挫败感袭来。
自遇上这个面具男,战无不胜的他,就没占到过便宜。
甚至就连师父都失去了。
从开始到现在,SSA处处被动,每一步都仿佛踩进对方设好的陷阱。
如今就连调查一个可疑对象,都要顾虑重重、投鼠忌器。
这场猫鼠游戏,似乎永远都是猫在疲于奔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