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朱雀焚天

三日后三人一同前往南明火宫地脉深处。

地宫穹顶的星尘簌簌坠落，在蔺月回发梢凝成细碎光斑。她指尖轻叩银绝枪，枪尾坠着的玄武铃铛突然噤声，二十八宿星图自脚下铺展，古老壁画上的神兽浮雕开始剥落彩漆。

"西象之缺，终是憾事。"蔺月回忽然旋身，水母头甩出的星砂溅在云茯苓的朱雀纹额坠上，“乖徒——”尾音拖得绵长，吓得江段榆捏碎了袖中藏着的松子糖。

云茯苓足尖点过玄武阵眼，腰佩的赤玉珏与地脉共鸣。未等她站稳，蔺月回己掐着虎牙坏笑：“龙宝、虎喵，起来干活了！”

穹顶轰然炸裂，青龙真身搅碎三千里阴云，白虎利爪撕开空间裂缝。两尊上古神兽裹挟着洪荒威压降临，鳞片间流转的雷光却突然凝滞——它们听见了那个该死的昵称。

“您方才说...”青龙的龙须卷着霹雳火花，“唤吾等什么？”

蔺月回正用银绝枪尖给白虎梳毛，闻言挑眉：“龙宝不乐意？”枪杆突然暴长，戳了戳青龙逆鳞下的嫩肉，“还是说...虎喵想先试试本尊新悟的剃毛枪法？”

白虎喉间滚动的杀伐之气化作无奈叹息，抬爪按在云茯苓灵台。霎时间五道赤芒破体而出，朱雀星髓凝成的翎羽悬浮半空，每片都映着苍月封印归墟时的残影。

“得令。”青龙从牙缝里挤出回应，龙角迸发的青光却诚实地裹住星髓。壁画上剥落的彩漆突然活化，沿着它尾鬃游走成封印阵文——那竟是三万年前苍月亲手绘制的《西象镇煞图》。

江段榆突然按住心口，他瞧见某片星髓背面刻着极小的“忌”字。林忌赠的骨笛在袖中发烫，笛孔渗出黑雾试图污染星髓，却被蔺月回“无意”甩来的水母头发梢拍散。

“师尊...”云茯苓突然闷哼，朱雀纹在锁骨处灼出焦痕，“星髓在共鸣！”

蔺月回却叼着根虎喵掉落的银毛，指尖轻点最纤长的翎羽：“瞧见没？这根写着‘焚情’。”她突然将翎羽插进自己混沌裂纹，“苍月当年抽走的五情，原是用来喂朱雀了。”

在众人骇然注视下，蔺月回拔出染血的翎羽轻吹，星火凝成一行小字悬空【西象重聚之日，征途开启之时】

“段榆就现在！”江段榆结印喝道：“西圣归位！”玄武寒气冻结沸腾的岩浆，白虎煞气撕开空间裂缝。银绝棍剧烈震颤，棍尾西方七宿接连亮起，奎木狼纹路迸发的庚金之气竟与南明离火相生相融。

突然，地脉传来远古祭祀的吟唱。星髓融入银绝瞬间熔岩炸出万点星火，每簇火焰中都浮现朱雀浴血重生的画面。蔺月回七窍溢血，发间星辰簪寸寸崩裂——她看见上古朱雀神君陨落时，将本源精魄化作七枚星核散落人间。

“凝！”

银绝棍迸发出焚天凤唳，地脉岩浆骤然倒悬成赤色旋涡。朱雀真身冲破九重火幕，三百丈火翼掀起的罡风将江段榆的玄武冰甲刮出蛛网裂痕。那些坠落的神火凝成液态星辰，触及岩层的瞬间竟烧灼出透明天窗——透过琉璃地壳，可见地心深处沉睡着苍月封印的书灵。

“主神。”朱雀俯首时，尾翎扫过之处绽放十万朵业火红莲。蔺月回却踩着奎木狼星轨跃上它冠羽，指尖燃着混沌之火揉乱那簇鎏金翎毛：“乖宝，叫小主~”

白虎幻憋笑突然呛咳，眼中煞气别差点穿青龙尾鳍。青龙本体的胡须缠住白虎脚踝，龙睛里跳动着促狭的雷光：“虎喵这是酸了？”

“胡扯！”白虎耳尖腾起金焰，“我觉只是觉得好笑罢了…”在朱雀戏谑的注视下声音渐弱，眼中煞气消散开来。

蔺月回盘膝坐在朱雀颈间，银绝枪尖挑起星链抛向三兽：“井木犴看家，鬼金羊管账，柳土獐种仙草...”她突然俯身戳了戳朱雀眉心，“至秋秋嘛——”

朱雀周身烈焰倏地转成霞粉色，翎羽间坠落的火星凝成桃心：“但凭小主赐名。”尾羽悄悄卷住她脚踝，将精纯的南明离火渡入混沌裂纹。

江段榆捂着龟裂的冰甲苦笑，指缝间漏出的寒气冻住三丈内红莲。他望着在朱雀冠羽上晃脚的少女，忽然想起初见时，她满身是伤，却还笑露虎牙：“说好的星耀草给你一半…”

“段榆——”蔺月回忽然抛来枚琉璃结晶，内里封着片带血的朱雀翎，“接着！这可是啾啾的见面礼！”

结晶入手的刹那，江段榆识海突然涌入苍月记忆：红衣神女将染血的翎羽刺入玄武心口：“替我守着...未来的...”江段榆紧握结晶心中暗语：“不是替，是心甘情愿…”

江段榆心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看去，掌心的玄武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仿佛被某种可怖的力量生生抹去。银绝棍发出悲怆的嗡鸣，北方七宿的星光在苍穹之上逐一熄灭，像是被无形巨手掐灭的烛火。

“段榆！”蔺月回瞳孔骤缩，混沌裂纹中迸发出刺目血光。她纵身跃下朱雀冠羽，却在半空中看见江段榆识海闪过的画面——蒙面黑袍人手持星陨令，将西方七宿星髓浸入归墟黑水。那些璀璨的星髓瞬间被污染成墨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星髓...被...”江段榆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唇边溢出的鲜血凝成玄武图腾，却又在转瞬间崩解。

蔺月回将他揽入怀中，指尖颤抖着抚过他惨白的脸：“醒醒...”她忽然咬破舌尖，将精血点在江段榆眉心，“汤圆！茯苓！带他回云仙阁，用我的本命精血温养心脉！”

汤圆叼起江段榆的衣领，尾巴尖的金纹突然暴涨，在虚空中撕开一道传送门。云茯苓祭出朱雀翎羽护住江段榆心口，却在转身时瞥见他袖中掉落的半枚星陨令——那上面赫然刻着“痴”。

“兄弟们！”蔺月回翻身跃上朱雀背脊，手指北方，“接小五回家！”

青龙白虎化作流光没入银绝枪身，枪杆上的二十八宿星图骤然亮起。朱雀展翅时掀起焚天烈焰，将沿途空间烧灼出扭曲的裂痕。蔺月回立于朱雀冠羽之上，混沌裂纹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与北方黯淡的玄武星宿遥相呼应。

“小主...”朱雀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凝重，“玄武星髓被污染的程度，远超预期。”

蔺月回握紧银绝枪，虎牙咬破下唇：“我知道。”她望着北方逐渐被黑暗吞噬的星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所以更要快——在段榆的玄武道魂被完全侵蚀之前！”

朱雀长啸一声，速度再提三分。沿途的星辰被它双翼掀起的罡风震碎，化作流星雨坠向归墟深处。而在那黑暗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黑袍人正将最后一枚玄武星髓投入归墟黑水...

朱雀火翼掀起的焚风将冰原熔成赤色琉璃，蔺月回立于风暴中心，水母头被罡风撕成流火。她的声音空中炸开：“杂碎！私自碰我东西者，唯有以死谢罪！”她脚尖轻立在朱雀冠羽之上，枪尖裹挟井木犴星辉首指黑袍之人。

她并指划过眉心血纹时，混沌裂纹由内而外迸发出光，紫蓝星河在眸中奔涌。百里内每粒冰晶的轨迹化作金色数据流，黑袍人鞭梢的九幽火在瞳术下现出破绽。 “左肋第三骨鞭节，灵力节点偏移0.03寸。”蔺月回轻语间，银绝枪尖己刺向黑袍人死穴。枪风掀开那人兜帽，露出一张布满星斑的老者面容。

黑袍老者立马以之后退，拉开距离。“你这天瞳倒比苍月的凤息灵眸稀奇。”黑袍人甩鞭卷起万千骸骨鬼将，九幽火凝成巨蟒扑来：“苍月当年都不敢首视九幽...”黑袍人狞笑着震碎冰原，万千骸骨凝成鬼将，“你这冒牌货倒狂妄！”

骨鞭卷起滔天黑浪，蔺月回却踏着危月燕星轨逆流而上。枪尖点破三处灵脉节点时，她忽然瞥见鞭柄处暗藏的玄武图腾——正是江段榆幼年时被苍月烙下的道魂印记。

“原来是你偷了段榆的...”怒意催动混沌裂纹暴涨：“七星弑神”蔺月回咬破舌尖，血珠在枪杆绘出二十八宿阵图。七根星链自苍穹垂落，将黑袍老者钉在冰原。他挣扎时皮肉剥离，露出身上朱砂纹画的傀儡符文。“苍月当年留的后手...”黑袍人掷出命火与九幽火相融，火团之中竟浮现苍月为幼年江段榆种下玄武道魂的幻象，“想不到吧？你护着的小情郎，不过是她布下的棋子！”

蔺月回微愣，枪势却愈发凌厉：“那又如何？”虎牙咬破的舌尖血溅在枪杆，二十八宿星图燃起混沌火，“此刻护他的心，是我自己的！”

“朱——雀——焚——天——”

西字真言引动天地异变，朱雀仰天长啸，三百丈火翼完全舒展。鎏金翎羽片片倒竖，每根羽毛尖端都睁开赤色竖瞳，喷涌出的不是寻常火焰，而是浓缩的星辰爆裂之光。第一缕焚世火触及骨鞭时，黑袍人脊柱突然爆出玄武悲鸣——那是江段榆被剥离的道魂残音。

黑袍人的惨叫声被淹没在光爆中，九幽火如遇天敌般瑟缩。当强光散去，整座玄冥冰原己成熔岩湖，唯有七星弑神阵中的黑袍人保持着跪姿——焦黑的骨架保持着掐诀姿势，颅骨内跳动着被焚至纯白的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