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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段榆跪坐在云尚宫主殿，指尖抚过染血的宫主令。殿外五位长老的尸首还悬在诛仙柱上，那是三日前清洗叛党时留下的——他们竟想趁老宫主陨落拥立旁支。
“宫主...北冥祖地那边江祖说九年之内你若没突破到玄神…”新任执事长老——江历捧着染血的账册欲言又止。
“我自然知晓。”他折断第七块求和的玉简，寒霜顺着右臂玄武纹蔓延，“还有，告诉九霄仙盟，云尚仙宫没有求和，只有臣服。”
殿角的铜镜映出他眉间新添的竖纹，那是弑父时沾染的混沌煞气。江段榆突然想起昨夜蔺月回说的话：“你父亲在弱水幻境里...其实是笑着坠下去的。”
转身看着庭院里的桃花树，嘴角微勾“不知…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回头看着江历！“给我备两盒上好的。糕点，食盒用星月纹雕刻的！”
云仙阁顶层的星辉将蔺月回白发染成银河。她赤足踩在二十八宿阵图上，星衍天瞳正在解析三日前从混沌残魂中剥离的记忆。
“果然...”她抹去鼻血，指尖点在悬浮的星图中。破碎的光点重组，浮现出被星链锁住的巨大石门——正是苍月神尊封印在云苍星穹之下的归墟之眼。
汤圆叼着古籍窜上书案，爪印恰好按在“星陨令”三个鎏金大字上。蔺月回拎起小兽后颈：“你倒是会挑地方。”
晨雾未散时，蔺月回对镜蹙眉。额前碎发己长至下颌，随着推演星图的动作扫过睫羽。“啧~”
蔺月回对着菱花镜甩了甩额前碎发，星耀草簪在指间转出碧色流光。汤圆蹲在妆奁上啃杏仁酥，碎渣落在翻开的《山河令》话本上——这是她昨日从苍月旧居翻出的，书页间还夹着半块糖渍星纹笺。
“小祖这水母头该修修了。”灵兽用爪子比划着，“前面都能遮住眼睛了。”
镜中人忽然露出小虎牙，两颗红痣随笑靥微动：“要你多事。”她抬头看着窗外一少女的身与声出现在她脑海“哎呀，月回，头发长了该修剪了。你头发长得真快…”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
她随手将碎发别在耳后，银雕星辰花簪斜插进蓬松的银发堆，几缕发丝顽皮地垂在眼下，“这样才方便...”指尖星芒突现，将窗外窥视的灵蝶钉在梁柱上。
晨雾漫进云仙阁时，蔺月回正与打结的发簪较劲。江段榆推门便见这般景象：少女赤足蜷在青玉榻上，唇珠因咬住发带更显嫣红，水母头的碎发被汗水黏在颊边，星辰花簪歪斜地别着，露出苍月绝不会有的灵动。
青年提着食盒踏进屋内，他拾起滑落的《九霄志异》，书页停在侠女夜行图——画中女子高马尾飒爽。“要束高马尾？”
蔺月回猛地转身，发丝扫过睫羽：“不是，也…扎不了。”星辰花簪掉落在半空被江段榆接住，“这样...”她扯下发带任银发倾泻，“最自在。”
江段榆挥手将杂乱的书桌腾出一角，放下食盒走到她身后，北冥寒气凝成冰梳，指尖挑起她额前碎发。蔺月回能感觉到新生右臂的寒意，却比不过他说的话冷：“苍月赴死那日，戴着九凤衔珠冠。”
冰梳突然转向，将碎发分成三绺：“不要珠翠...”她按住他手腕，眼下红痣灼灼，“只喜星耀草和星辰花”
当冰蓝色草簪没入发间时，二十八道星纹在簪体流转。江段榆将剩余碎发松松束在脑后，星辰花簪横插固定，恰似水母舒展触须：“这样打架时...”
“不会糊眼睛。”蔺月回突然旋身，发间星芒化作暗器钉住窗外黑影。一只刻着云纹的纸鹤被钉穿在梁柱，鹤喙还叼着半截窥视符。“没处理好？”
江段榆轻笑“跳梁小丑罢了！”
云中星穹阵图展开时，蔺月回正咬着麦芽糖翻看苍月手札。糖丝黏在唇珠上，被她随手抹在《归墟纪事》页角，与苍月工整的簪花小楷形成鲜明对比。
“苍月当年用百千星辰锁归墟。”她指尖点在糖渍形成的星图上，“这些阵眼星体...”
突然伸来的手帕带着轻茶香。江段榆捏着她下巴擦拭嘴角，北冥寒气冻得她打了个颤。
铜镜映出两人倒影：一个银发凌乱插着星草簪，白衣领口微敞，袖口绣着紫蓝色的星图；一个青丝高绾玉冠巍峨，白袍绣满星轨，袖口绣纹却是苍月最爱的紫薇花式样。
铜镜氤氲的水银光泽中，两道身影在烛火下摇曳生姿。左侧少女银发如瀑垂落腰际，发间斜插的星草簪泛着寒光，雪白襟口半敞处若隐若现的锁骨缀着颗朱砂痣，广袖翻卷间紫蓝星图暗纹流转；右侧青年鸦青色发丝束于玄玉冠中，月白长袍上银河星轨暗绣生辉，唯有袖口处那抹紫薇纹样格外鲜亮，在镜面折射下恍若当年悬月宫檐角怒放的繁花。
蔺月回指尖忽地攥住那片紫薇绣纹，冰绡纱料在她掌心泛起褶皱："江宫主可曾读过现世《西洲异闻录》？"她分明觉察对方腕脉骤然加快，青玉扳指在烛火中映出青年耳尖绯色。"未..."江段榆话音未落，少女己欺身逼近，发间星草簪尾端流苏扫过他喉结。
“那宫主定是偏爱紫薇了？”她倏然后退半步倚在妆台，玉指轻叩镜面惊起细碎回响："说来也巧，前日我在藏书阁翻见，此花在千年后的尘世..."铜镜忽然映出她狡黠笑靥，宛如窥见秘密的雪狐：“花语唤作——沉、迷、的、爱。”
江段榆袖中星轨罗盘发出细微铮鸣，正要开口却被半块芙蓉酥抵住唇畔。"宫主莫不是要讲，这是为纪念某位故人？"蔺月回漫不经心舔去指尖糖霜，目光掠过镜中青年骤然收紧的下颌线：“比如...那位总爱在悬月宫种紫薇的苍月仙子？”
铜镜忽然发出清脆裂响，蛛网纹路自蔺月回掌印处蔓延，将两道身影割裂成细碎光斑。江段榆凝视着镜中少女眉间与自己记忆中重叠的朱砂痣，喉结滚动间似有千钧重量：“月回...”
“嘘——”沾着紫薇香气的纤指封住他未尽之言，蔺月回指尖沿着镜面裂痕游走，将星图与花影重新拼合：“宫主可知？转世之人最怕两件事。”她忽将半面残镜转向青年，映出两人交叠的眉眼：“一是故人透过我看她，二是...”残镜坠落锦毯的瞬间，她踮脚凑近他耳畔轻语：“后者从不延续她而活，我是我！她是她！”
锦毯上残镜幽光浮动，映出青年骨节发白的指尖正死死拽着星图袖缘：“你与她不同，我分得清！”
蔺月回挑眉看着裂帛处簌簌坠落的银线，忽然后退半步任衣袖从对方掌心滑脱，发间星耀草簪在空中划出冷冽弧光。
“江宫主这般..”她漫不经心抚平袖口皱褶，指尖勾起镜中一片紫薇幻影：“倒让我想起苍月手札里记载的——某人在星陨潭守着她褪色的发带，枯坐了整整三十个春秋？”
江段榆腕间星轨罗盘突然发出蜂鸣，镜面映出他瞳孔深处晃动的波光。当年苍月神魂散化成灵子时的笑容，此刻竟与少女笑脸重合。
蔺月回忽然将残镜翻转，故意让镜面只映出自己眉眼：“转世不是拓印，就像...”她弹指震碎镜中苍月虚影，紫薇花瓣纷落间狡黠一笑：“你培育的新种紫薇，再像也开不出三百年前的味道。…更何况今人并不是紫薇！”
青年喉结滚动咽下未尽之语，却见少女忽然将食盒扣在残镜上。沾着糖霜的指尖掠过他襟前星纹，最终停在苍月最常触碰的第三枚盘扣：“下次试探我是否残留前世记忆时...”食盒掀开露出特意捏成花形状的糕点，正是她头上的常用的头饰——星辰花。
“不妨首接用这招。”蔺月回叼着糕点含糊轻笑，转身时发尾扫落案上铜镜。即将坠地的刹那，星銮与星辰同时托住镜面——却是两道截然不同的术法轨迹。
不多时，汤圆叼着新寻的话本窜进来时，正撞见蔺月回在试鲛绡战袍。水母头碎发用星辰花簪别住，白色劲装仅在领口绣着微型星图，与苍月画像中坠满星钻的华服天差地别。
“小主穿什么都好看！”灵兽谄媚地蹭她手背，“比苍月神尊那身累赘强多啦。”
蔺月回弹它鼻尖，小虎牙闪着寒光：“两日后去不周山找剩下槐玉，你的零嘴...”她故意晃了晃空了的糖罐，“...看表现。”
汤圆一听这话，耳朵立马竖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它跳到蔺月回肩膀上，两只小爪子不停地挥舞着，诉说着自己的决心。
“小主放心，我定不让你失望！”汤圆奶声奶气地说道。接着它在蔺月回周围蹦来跳去，像是在展示自己充满干劲的状态。突然，它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本古老典籍，好奇地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可是那典籍太大，它一不小心就被压在下面，只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外面摇来摇去。
蔺月回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走过去轻轻挪开典籍，抱起汤圆。“冒失鬼。”汤圆则眯着眼，舒服地躺在蔺月回怀里，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还时不时用脑袋蹭蹭蔺月回的手臂，模样煞是可爱。
江段榆擦拭银绝的手微顿，望着案上两套服饰：苍月的七彩星纱袍流光溢彩，蔺月回的白色劲装暗藏紫蓝星纹，镜中忽然闪过幻象——三百年前苍月褪去华服换上战甲，九凤衔珠冠换成素银额环。彼时江段榆还是个洒扫童子，跪在化神池边看着她走向星陨之地。此刻镜外少女突然扯开衣领，新生右臂的青龙鳞纹蔓延至心口，若隐若现，与战袍的混沌星图完美契合。
“叮铃——”
江段榆随铃声回过神。蔺月回足踝新银铃无风自动，奎宿星核发出嗡鸣。蔺月回赤足踏上星阵图，碎发随着灵力激荡飞扬：“苍月锁归墟用千百星辰...”她突然转身嘴角上扬，星耀草簪指向江段榆心口，“我偏要用二十八宿星核砸开它！”
晨光穿过窗棂，为少女镀上金边。江段榆望着她发间颤动的星芒，忽然想起昨夜卜算的星象——贪狼移位，破军泣血。本该镇压归墟的苍月星位，此刻正被混沌星图缓缓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