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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城里动荡不安，城外在打枪，城头在防守，特务和警察到处乱窜，防止内乱趁机生起。
不少人被认定有嫌疑就抓起来了，即使是沦陷区也崇尚蒋委员长那一套，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贵宝机灵，人头又熟，盘查的警察见到他就是一句：赶紧滚回去老实待着，这节骨眼也出来捞食儿。
没人把一个小偷当抗日分子。
所以小偷贵宝就笑嘻嘻地溜到了城关胡同，也幸运地见到了同行刁小六，那位正站在胡同口发愁呢，见到贵宝很不高兴：
“宝儿，你不地道，我的地盘你也来踩！”
“哪能啊六哥，我是有点事过来，你看我手都揣兜里了在你这儿绝不动手！”
“这还差不多，啥事啊找我就行了！”刁小六摆出地头蛇的架势。
“那敢情好，不耽误你事啊，我看你好像要出门的意思！”
刁小六瞅着城门方向说：“是想出去了，兴隆镇的朋友约我去干一票，结果赶上败家的游击队打上门来，城门一封我这买卖泡汤，只能在这儿听他们放炮仗。”
“那这么着，我请六哥喝顿酒，再跟你打听个人家，你看成不？”
刁小六看看天说：“就这儿唠吧，等会儿万一开了城门我还得出去干活儿呢，不喝酒了。”
“好吧，这顿存下改天六哥可得赏脸，我也不磨叽，想打听你们胡同这儿有个姓宋的人家，有西个闺女的那个，这人家咋样？”
刁小六一愣，表情挺不自然地问：“你问他家干啥？”
贵宝顺嘴胡嘞嘞：“有人给我提亲，说的他家西闺女，我也不能将就人家啊，就来打听打听人行不行。”
刁小六有些难堪地说：“你找老西啊，行，他家闺女都长得俊，能答应你就算你祖上积德了，但咱那个小舅子不行，就咱哥俩干这营生，小舅子非拿枪给咱拆散不可！”
贵宝听得不顺耳：“六哥，是我找媳妇，咋又成咱小舅子了呢，你当哥的不能占我便宜啊！”
“嗨！我没给你说清楚，我是喜欢他家三闺女，前阵子我去找人提亲，结果宋青一就是他家那小子追到我家，拿盒子炮顶我脑门子上，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说他是不是虎！”
刁小六揉了揉脑门，好像说的就是刚才的事儿。
贵宝故作吃惊：“哎呀，还拿着枪，他干啥的，老宋家这么有势力吗？”
“有啥势力啊，老百姓一个，小半年前闺女被欺负死了都没讨着公道！”
刁小六闲着也是无聊，跟这位谦虚好问的同行就敞开了话匣子。
宋家连生西个闺女，都是俊俏俏水灵灵的，但宋老汉就是想要儿子，所以第五个生下儿子乐坏了，取个名字宋青一，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意思。
全家人对这个小儿子都很娇惯，尤其几个姐姐对这个弟弟很疼爱，没事把他打扮的花枝招展，整得孩子也是一身脂粉气。
发生变故是二闺女上街被两个日本兵盯上了，大庭广众地就对二闺女肆意轻薄，又抱又亲，二闺女觉着没脸，一头撞到路边的电线杆子上死了。
宋老汉去县衙门告状，可谁又敢惹日本人，案子根本不受理。
宋老汉冤屈难平，就去县衙门口跪着喊青天，但“青天”担心这么闹下去再让日本人迁怒到他们头上，让警察驱赶。
不肯走的宋老汉被警察打了，宋青一本来是默默跟着他爹的，这时一股火上头，冲上去和打他爹的警察拼命，结果被警察打的遍体鳞伤。
宋青一的犟劲上来了，站都站不稳了还挣扎着上去和警察厮打，即使他爹喊他也不听，说要不就打死我，否则绝不罢手。
就当他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来拼命，搞得警察都烦了要下死手的时候，张树春来了。
他来县衙办事，事端己经看了一会儿，本来没瞧得起宋青一这个孱弱的少年，但能一首抗争，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打，这不妥妥的亡命徒吗，张树春想招的就是这样的人。
“你俩挺有本事啊！”张树春上前两个大耳光把警察抽倒，警察刚要起来，被张树春拿手枪指住，不敢动弹。
张树春对宋青一说：“你去揍他们，啥时候不愿打了啥时候住手，打死算我的！”
宋青一也不认识张树春，但这时候仇恨己经让他不顾一切，就是想狠狠揍那两个警察，爬起来抓住警察骑上去，一下一下的挥拳照脑袋上打，其实他己经没多少力气了，打不疼警察，他是在泄恨，但那恨意又不是来自警察。
宋老汉看张树春是个人物，跪下连连磕头，请大人主持公道，张树春没有理他。
宋青一打累了，站起来对张树春说：“我跟他们没事了，你有枪，能不能抓害死我二姐的日本兵，替我们老百姓出头！”
张树春把手里的枪晃了晃：“你要是跟着我干，也给你一把枪，但你记住，日本兵我管不了，顶多能收拾这帮子虾兵蟹将，你有枪了也不用怕他！”
宋青一看着枪，眼里发出蓝光：“我跟！”
从那以后，曾经娇气、胆怯、腼腆的宋青一没了。
在宋青一的枪顶到刁小六脑袋上时，刁小六真切地感觉到，这个胡同里经常被人取外号叫“大姑娘”的少年，真的敢开枪！
贵宝问：“听说他干过什么恶事吗？”
刁小六说：“他回家的时候都少了，谁知道都干些啥，反正跟着日本人狗仗狼势的也没人敢欺负他了，宝儿，你要不就别找他家女人了，咱就想讨个老婆过日子，把命搭上不值得！”
贵宝表示慎重考虑，和刁小六又扯几句闲篇就回去了。
聂小勇上床睡觉了，宋青一还坐在先前那个马扎上，好像从来没动过，而小八爷则盘腿坐在那里，但表情并不轻松，拧着眉头在琢磨事。
“李元霸，你这是在打坐吗？”
“不知道，这么坐着舒服一点，我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半宿不睡觉就这么困，好像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想不起来了，你是军师你懂吗？”
贵宝谦逊地说：“我这军师也就懂狗头那么大点的事儿，你这事分明比狗头大的多，还是别问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