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嘴唇却轻抿着,傅靳砚只一眼就判断出她现在很冷。
他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将她裹住后才将安全带拉过来系上。
临到关车门前,傅靳砚还是弯腰在孟湘南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轻轻的:“乖,马上就去医院。”
高烧病人在急诊里会优先处理,更何况还是孟湘南这种似乎是意识都有些不清醒的了。
问她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医生只能一边做着基础检查一边问傅靳砚。
甚至不需要医生一个一个询问,傅靳砚一次性全都说了出来。
“孟湘南,孟子的孟,湖南简称的那个湘,东南西北的南。
“女,28岁,身份证号是52010019950831xxxx,联系方式是159xxxxxxxx。
“地址……”
这是傅靳砚唯一停顿了的地方,但很快回过神来后报了自已的地址:“西城区中海凯旋。”
话音落下,医生的视线多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秒。
中海凯旋在金融街,真的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地段着实优越。
不过医生真的也就只多看了一秒,又继续问:“病人有无疾病史,哮喘、心脏病等等?”
“无疾病史,但是她青霉素过敏。”
“了解。”医生颔首,看了眼孟湘南的温度计,体温已经39.1°了。
他快速做出决定:“先打一针退烧针,然后挂点滴,尽快把温度降下来。”
“嗯。”傅靳砚点头,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
不过急诊的人太多,护士过来给孟湘南打针的时候又送过来了几个车祸患者,他们不得不从病床上挪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护士也安慰:“床位不够用,你们理解理解,待会儿有事儿叫我。”
傅靳砚点头,医疗资源就这么多,事有轻重缓急,完全可以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长时间这么坐着凳子肯定不舒服。
他倒是无所谓,孟湘南这个情况可能不太行。
视线快速扫过四周,他叫了刚才的那位护士一声。
“麻烦您偶尔帮我看她一眼,我十五分钟就回来。”
护士笑着点了点头,傅靳砚将孟湘南扶在椅背上靠好,不确定她睡没睡着,但他还是报备了自已的行踪。
“我出去买点东西,十五分钟就回来。”
说完他疾步走出了急诊室,出了医院大楼后才敢跑了起来。
他去便利店买了热水袋,又去车上拿了唯一的毛毯,回医院灌满热水袋后匆匆赶回了急诊。
护士刚给孟湘南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手还没收回来就听到了愈发靠近的脚步声。
傅靳砚还在大口喘气,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上也因为热气有些发红。
护士看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还挺准时啊。”
傅靳砚礼貌地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护士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女朋友没事儿,别太担心,这瓶儿快完了叫我。”
“嗯。”出于礼貌,傅靳砚目送着护士离开。
再低下头,见到孟湘南的头往旁边歪去。
手里的东西被一股脑全都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托住了孟湘南的头,免去了她被惊醒的可能。
他托着孟湘南的头靠在了他身上,另一只手反过去拿椅子上的毛毯,连动作的弧度都不敢太大。
他怕她硬椅子坐久了不舒服,用毛毯将她裹住后又将西装外套抽出来给她垫了椅子。
价值六位数的西装,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当成了坐垫。
打点滴的手很容易凉,他将热水袋塞进了她手里,自已的手也在下面垫着。
总算是将一切都安顿好了,傅靳砚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环住孟湘南,让她的头能靠在他的颈窝,这样应该能舒服一些。
傅靳砚静静地坐着,眼睛时不时地偏过去看孟湘南一眼。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始终都是蹙着的。
他托住她的脸,拇指指腹抚过她的眉头,安慰道:“乖,待会儿药效上来就不痛了。”
孟湘南每次生病必定会发烧,发烧就一定会引起头痛和浑身酸痛。
那时候她总爱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他总会搂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拍她的背哄她安慰她。
才入学的时候,孟湘南最爱夸自已的就是身体好,后来经常熬夜赶作业、赶项目,抵抗力慢慢下降变得容易生病。
每回生病靠在床上要死不活,她最爱说的就是不能接受自已竟然从金刚变成了脆皮。
暗自决定以后要锻炼身体并且再也不熬夜了,但现实情况却很难做到,尤其是她对自已的要求近乎苛刻。
每次拿到一个课题或者项目,从创意的阶段她就开始高度集中精神和精力。
一张图不满意,她能擦了画、画了擦十遍二十遍,一个手工模型不满意,她也能拆了做、做了拆十遍二十遍。
有时候deadline(截止时间)很急,她能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就为了最后的效果能尽可能贴近她心中的完美。
他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一个小组课题模拟竞标,最终敲定孟湘南作为述标人。
虽然只是模拟,但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述标。
她做了很精细的PPT,还写了很详细的稿子,小到每句话之间停顿的时间,大到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提问,她全都提前做了演示。
毫无疑问,他们的小组最终竞标成功,拿下了第一名。
在分享经验时,孟湘南更是毫无保留。
所有人都夸她,有她这样的精神,做什么都会成功。
回忆散去,傅靳砚又看向了孟湘南,眼底满是骄傲和欣慰。
是啊,她确实很成功。
在世界都享有声誉的建筑事务所工作,作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华人建筑师,已经参与合作过很多个大项目,其中一个还成了伦敦新的地标性建筑。
她凭借着自已的努力,硬生生在一个男人扎堆的行业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是谁都知道,成功背后的路,没有一条是轻松的。
傅靳砚轻轻拍着孟湘南的背,小声呢喃道:“南南,这几年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