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初衍,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会入魔,我只是想带你回来……”
“别碰我……你好恶心。”
“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师尊带你去找医仙……”
“那你也去陪他们吧。”
我扬手拔掉长裕刺在我肩上的匕首,用力地扎进她的心口。
挽月没有躲开,她身形一僵,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了。
有血从他心口处流出来,她却半点顾不上,只是不停地在我耳边呼唤我:
“醒醒,初衍,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错了初衍,我不该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将你送去北漠,我后悔了。”
“初衍,我爱你,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好吵。
我甩甩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匕首更送进了几分。
喉咙里一阵腥甜,有血吐了出来。
然后耳边就只剩下挽月的惊呼声:
“初衍!”
……
我没有死。
听说是挽月自爆丹体,以自己的元神做供养,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代价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我什么都没了。
我离开了九重天,一个人回到北漠。
春去秋来,太阳东升西落,北漠沧海桑田。
我一遍遍试图用莲藕为他们重塑肉身,可是无济于事。
他们的元神早被挽月打散,我只能对着重塑出来的他们发呆。
风沙掩埋了那一片焦土,也掩埋了我。
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我似乎看见顾清也牵着顾夕颜对我招手。
我对她也招了招手。
顾清也,我来找你了。
……
番外(挽月篇)
我对我一手带大的徒弟生了异样的心思。
很恶心。
我是说我自己。
三百年前醉酒,我听着他将心事和盘托出,险些要将学了一辈子的礼义廉耻道德全部烧为灰烬。
他说他心悦于我,我又何尝不是?
但他是我的徒弟,我教他化形,教他泽被苍生,他年少懵懂可以不懂,但我这个做师尊却也罔顾人伦对他起了卑劣心思。
我厌恶我自己,连带着也厌恶他。
我试图将这种恶心的心思压下去,司命给我指了一条路——再收一个徒弟,然后将初衍送走。
他说三百年的朝夕相处,难免会错将依赖当作爱慕,若身边再多一个徒弟,也许会看得清楚。
是啊,确实能看清楚。
亲手将他送去北漠联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要被妒忌给淹没。
凭什么?
我和他朝夕相处五百年,我知道他所有喜好,凭什么要将他送到一个外人手里?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那点儿刻意被压制下去的爱意并不会消失,只会在斗转星移间愈演愈烈。
我不能去找他,却忍不住盯着溯回镜看他的一举一动。
看从前只会对我笑得明媚的他,搂着顾清也,任由她在他怀里撒娇。
看他们在长河落日下相拥亲吻,他揉着她的尾巴,在她耳边低语:“我最爱顾清也。”
嫉妒如潮涌,将我彻底吞没。
他分明说过,他心悦的人是我。
我要将他带回来。
但我没想到,三百年不见,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我不走。”
他说他要留下来,哪怕是死。
北漠三百年,助长了我的思念冲破牢笼,却消磨了他对我仅剩的那点希冀。
从长裕身上将他扯下来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感到他的生命在流逝。
而我抓不住。
只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