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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李卿云的办公室后，许温便快速赶往洪景实业。
两边离的很远。
许温是下午返回临江。
等他开车到洪景实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别的地方大部分都下班了，但这栋大楼依旧灯火通明，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加班。
这地方许温来了这么多次，早就已经轻车熟路。
没有人接他，他也不需要人接。
许温自顾自地往电梯方向走。
前台见过这么多次，也早已经认识他，并没有拦着。
许温坐电梯来到顾洪的办公室。
电梯门刚打开，一股浓郁的烟味便扑面而来。
前几次来都没有这种情况。
看来顾洪最近有很多烦心事，也抽了很多烟。
此刻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是临江繁华的夜景。
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在夜色中显得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来了？”顾洪没有转身，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很久没有休息。
光是看他的背影，就能看出来他非常疲惫。
许温快步走到办公室中，一屁股坐在那十分突兀的火炕上。
“李卿云之前给了我一个U盘，里面有你的犯罪证据，但我今天去找他，他说从来都没给过我。”许温语速很快。
他没有丝毫隐瞒，而是选择直入主题。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顾洪听到后的肩膀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来。
许温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商业巨头仿佛老了十岁。
他手中握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
许温说出来的话光是听着就很炸裂，但顾洪却好像没什么反应。
“我知道了，你先坐会儿。”
顾洪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他拎着档案袋，扔在了火炕的桌子上：“先看看这个。”
许温解开档案袋上的白色细绳，抽出里面的文件。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拍摄于某个建筑工地，照片中顾洪、李卿云和另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起，背后是正在施工的高楼。
许温眯起眼睛，很快便认出了另一个男人。
夏海，夏柠的父亲，临江市住建局局长。
自从夏柠的事情后，两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这位父亲为了他的女儿，到底是付出了自己的事业和前途。
“这是？”许温询问道。
“学区房项目，一年前启动的，上个月被中央调查组盯上了。”顾洪啜了一口酒，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温听到后心头一紧，照片边缘被捏出了褶皱。
他想起了陈天宝之前和他说过的话。（出自第361章）
十三中要搬迁，顾洪打算在旁边盖学区房。
陈天宝听到消息，便也想把华公教育的分校建到那边去。
他给他打电话就是想打听，有没有内部价。
可许温是重生者，他知道未来的走向。
十三中根本没有搬迁，那边也没有学区房。
那里只有一片荒废的烂尾楼。
封顶后就一直扔在那，每天都有人去维权。
他不知道顾洪有什么阴谋，所以让陈天宝小心。
分校的事情晚点再说。
许温没想到，顾洪竟然真的搞了这样一个项目。
他快速翻阅后面的文件。
规划图纸、审批文件、资金流向表......每一页都盖着鲜红的公章。
最后一页是一份内部通报，上面赫然写着“关于临江市违规建设学区房项目的初步调查情况”。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许温抬头，声音格外的冷。
顾洪突然笑了，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
“许温，你还没明白吗？这个项目本来不该存在的。”
他放下酒杯，走到许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年前，如果不是因为夏柠的事情，夏海不会欠我人情，也不会在审批上给我开绿灯。”
许温听到后心头一沉。
刚刚看到照片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没想到事实正是如此。
半年前夏柠把他关在了出租屋，关了整整一个星期。
直到最后顾星若带着警察赶到，事情才算结束。
夏柠因为非法拘禁也被抓了进去。
按理说她会得到法律的审判。
但最后的结果是，她不仅从看守所里出来了，那个案子也做了不起诉决定。
虽然许温的出具的“谅解书”发挥了一定作用。
但这里面真正起到作用的还是顾洪。
是他用了自己的势力。
从那时起，顾洪便和夏海联系到了一起。
或许顾洪在他重生前就搞过这个项目。
只是因为没有夏海的加入，最终还是变成了烂尾楼。
“李卿云加入是因为他需要政绩，夏海加入是因为欠我人情，而我......”
顾洪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知道我时间不对，所以我只是想给若若留条后路。”
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许温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沉重。
他盯着照片中三人虚伪的笑容，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成了这场灾难的推手。
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原本的事情。
“我得到消息，中央调查组上周秘密进驻临江，他们查的不只是学区房，还有洪景这些年的所有项目，李卿云和夏海已经慌了，开始互相推诿。”顾洪走回窗前，背影显得异常孤独。
“那个U盘里面的证据足以让你和李卿云身败名裂，有人想借我的手......”许温分析道。
“让我们自相残杀。”顾洪转过身，眼中闪烁着许温从未见过的疲惫与狠厉。
“我猜是林家的人。”（来源：第332章）
“林家？”许温皱眉。
李卿云和他说过这些事。
顾洪刚来临江的时候还只是个穷小子。
但几年过后却摇身一变变成集团总裁。
他走过的道路和许温曾经走过的一样。
只不过他走的更成功。
洪景实业脱胎于林氏集团，顾洪也杀了他林家的大小姐和他的岳父。
“既然你看了U盘，你应该知道，十多年前，我背叛过一些人，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机会报复。”顾洪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许温突然想起李卿云办公室里的对话。
“顾洪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
他轻声询问道：“U盘里的证据是真的吗？”
“我不用看，我猜大部分是真的，但关键部分可能被篡改了。”顾洪走回办公桌，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银色 U盘，和许温收到的一模一样。
“我也收到了一个，内容略有不同，指向李卿云贪污的证据更充分。”
许温倒吸一口冷气。
幕后黑手不仅想挑拨他和顾洪，还在玩更高明的把戏。
给不同的人不同的证据，让他们互相猜疑。
“若若知道这些吗？”许温突然问道。
顾洪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柔软。
“她只知道有人要对付我，不知道具体细节。”
他停顿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她现在......很安全。”
许温注意到顾洪说这句话时的迟疑，心脏猛地揪紧：“真的安全吗？”
“比在这里安全。”
顾洪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许温，我需要你按兵不动，保留那个 U盘，但不要轻举妄动，调查组那边我会应付，至于林家......”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看起来格外凶狠：“我会处理。”
许温走到窗前，与顾洪并肩而立。
从这个高度俯瞰，临江的夜景尽收眼底。
灯火通明的街道像是一条条金色的血管，为这座城市输送着生机与欲望。
即使是深夜，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疯狂工作。
而在这光鲜的表象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可以继续瞒着我，甚至利用我。”许温轻声问。
顾洪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温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许温从未听过的脆弱：“因为若若相信你，而我......”
他转头看向许温，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坦诚：“我也开始相信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许温心中某个紧锁的门。
曾经的顾洪在他心中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上位者。
逼着他拿出从顾星若那里得到的钱。
但现在他的形象却软了下去。
许温突然明白了顾洪的处境。
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其实已经四面楚歌。
调查组、林家、李卿云甚至是夏海等等。
所有人都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我会保护好 U盘，但有个条件。”许温最终说道。
顾洪挑眉，示意他继续。
“我要知道若若的具体情况，不是‘她很安全’这种敷衍，而是她在哪里，如何生活，有没有人保护。”许温的声音不容置疑。
顾洪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他走回办公桌，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许温。
“每周一次，通过特殊渠道寄来的。”
许温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中的顾星若站在一片雪地中，穿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背景是欧式建筑。
她对着镜头微笑，但许温一眼就看出那笑容中的勉强。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
“我很好，这里下雪了，很冷，请告诉许温，我......”
后面的字被墨水涂掉了，只能隐约辨认出“想”和“你”两个字。
许温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被涂黑的字迹，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
三个月了，自从顾星若离开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她。
而现在，看着这被刻意抹去的思念，他突然明白了她离开时的心情。
不是不爱，而是太爱，所以必须离开。
“她在瑞士，有专人保护，身份也是保密的，但许温......”顾洪的声音打断了许温的思绪。
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如果有人通过你找到她......”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自己。”许温打断顾洪，声音低沉而坚定。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顾洪点了点头，似乎满意于这个回答。
他走回酒柜，给自己和许温各倒了一杯威士忌。
“敬活下去。”顾洪举杯。
许温接过酒杯，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轻轻碰撞。
“敬若若。”
酒液滑过喉咙，灼烧般的痛感让许温的思绪异常清晰。
他放下酒杯，直视顾洪的眼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等，林家既然出手了，就不会只送两个 U盘，他们会露出更多马脚。”顾洪的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精明。
“不止是林家想动手，我也想动手，还记得承逸酒店的事情吗？”他继续说道。
许温点点头。
他在承逸酒店第一次知道了顾洪的过去。
张志远狗急跳墙后大骂顾洪是个软饭男。
“不止是林家的人，就算是当年从林家叛变的，我也不会放过。”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道可怕。
“也是我前段时间逼的太狠，清理了太多人，现在他们坐不住了。”
许温现在明白，自己当初在承逸酒店猜的没错。
顾洪大费周章弄了那么一出戏，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锻炼女儿。
他肯定有别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和他当初想的一模一样。
许温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李卿云说有些力量不是我能抗衡的，他指的是林家？”
“不止，林家只是马前卒，背后还有人。”顾洪的表情变得阴沉。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重的《海蒂》，从书后取出一个红色 U盘。
“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收集的一些......保险，如果我有任何不测，它会自动发送给特定的人。”
许温没有接那个 U盘，而是问道：“包括若若？”
“包括你，若若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而你......”顾洪的回答出乎意料。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许温：“你有能力保护她。”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击碎了许温心中最后的犹豫。
无论顾洪曾经做过什么，此刻他只是一个想保护女儿的父亲。
而许温，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或许从顾洪第一次投资闪城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许温想起夏海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原来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