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浑浊的老眼反复盯着禹铭戟,见他的表情完全没有撒谎的样子,立马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真的是天生的手艺人呀!你不做陶艺太可惜了,你要是做了这个说不定能成个大家……小伙子,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
禹铭戟看着王婆子神采奕奕的双眼,完全不为所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他从小见了听了无数次,他学什么都快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婆子完全转移了目标,再接再厉地试图劝禹铭戟改行。
陆语薇也不气恼,自己做自己的东西。过了一会儿,问了王婆子厕所在哪里,牵着琥珀去上厕所了。
饶是禹铭戟爱屋及乌,对落霞镇的人们都态度比较好,但是也耐不住王婆子的口水横飞。他无趣地看了一眼陆语薇的座位一眼,忽然惊觉,她去了多久?
王婆子一大家子也住在一个大四合院里,厕所在院子那边,离门口很近的地方。
想到这里,禹铭戟“腾”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不顾吓了一跳的王婆子,直接往厕所的方向找过去。
陆语薇,你要是敢趁机逃跑,你就死定了!
禹铭戟压着脾气在厕所门口叫了半天,直到王婆子莫名其妙地追了出来,他伸手推了推门,竟然一下子推开了。
厕所里面并没有人。
禹铭戟顿时火冒三丈,不顾王婆在后面“小伙子,你别走啊!”的挽留,径直跑出门去找人。时间过去二十分钟,好在是个盲人,应该不至于跑太远。
不是节假日的落霞镇本来就人烟稀少,车子更是乱开。禹铭戟看着嘈杂的歪歪扭扭的街道,又开始担心陆语薇的安全问题,火气也更大了些。
转瞬的功夫已经跑出去两条街,每当遇到岔路口的时候禹铭戟恨自己分身乏术。特别是当他一路都没问到有人见过一个盲女的时候,更是恨自己一步错步步错,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禹铭戟的大脑飞速运转,警察这种时候根本不管用,奈何手下又没有人可以吩咐……
禹铭戟气得一脚踢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上,吓哭了旁边玩游戏机的小孩。
不对……
禹铭戟忽然觉得有些说不通,落霞镇不是S市,导盲犬琥珀对这里完全不熟悉,根本不可能领着陆语薇真到什么地方去。难道她运气好遇到了车带上她?
距离禹铭戟2公里的落霞镇主干道上。
给民宿送清洁用品的货车司机对副驾驶上盲女怀里抱着的大狗夸赞道:“呀!这狗的毛色真纯,眼睛也好像能听懂人说什么似的,这就是导盲犬?”
陆语薇的心还在紧张地跳动着,落霞镇的车很少,方才她站在马路边招手找了很久才终于等来了一辆车。好在司机人好,热情地带上了她。
“对,它是拉布拉多,今年十岁了。”
“什么什么多?”货车司机讪笑着挠挠头,“哈哈,名字真奇怪。你说狗也是聪明,能带你去任何地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导盲犬,姑娘你是大城市来的吧?”
“我从S市来的。”陆语薇据实以告。
“哦哦!我这货就是S市郊区的工厂里面进来的!真是巧!”司机兴奋地说道。
陆语薇也觉得高兴,不好意思地请求道:“您什么时候去S市?能不能顺路把我带过去?我到了郊区可以打车回家。”
“你不是要去车站吗?那里有客车可以直接开到市区。”货车司机狐疑地问。
车站其实并不是陆语薇的最佳选择,聪明如禹铭戟,很有可能猜到,去车站堵她,她还是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等机会。
陆语薇想了一个最符合情理的理由:“我没什么钱……”
淳朴的卡车司机立马相信了,心道一个盲女生活不容易,立即拍着胸脯应承道:“姑娘,你要是不嫌弃我有货要送,你在我车上,我因为临时要补货晚上还要再去一趟S市,可以捎你过去。就是我这车进不了市区,不能送你到家门口……”
“谢谢您!那真的是太好了!”陆语薇喜出望外。
“都怪你!你把人给我找出来!”禹铭戟一进门,就顺脚踢翻了一个铁桶,火冒三丈地朝李伯厚道。
在厨房蒸馒头的李伯围着围裙从里面跑出来,见禹铭戟真的生气了,赶忙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她假装说是去上厕所,人不见了。我现在找不到她,你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她?她一个瞎子能跑到哪里去?”
李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该不会是你小子不让人家姑娘出门,人家生气跑出去了吧?”
“不是,她是要……”禹铭戟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李伯的老胳膊问道,“这里有没有去S市的车?”
李伯想了想,答:“有啊。每两天都有客车发过去,今天是单数,正好是今天!”
“不是,我不是问客车。我是说货车之类的……”禹铭戟做过落霞镇的生意,知道日用品和农副产品都是从附近的村长和小城市运过来的,但是民俗生意需要的一些高端的清洁用品……
“李伯!随便给我一个民俗的电话!我要找他们的司机!”禹铭戟记得推着李伯就进屋找电话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害怕陆语薇回去泄露自己的行踪?不知道为什么,禹铭戟似乎不担心这一点,他应该只是不想让她离开,也不想让自己离开落霞镇这个世外桃源。
这里的他们少了很多剑拔弩张。
陆语薇在货车上坐了一天,司机兜兜转转去了很多民俗送货,期间热情地和陆语薇聊着天,还大方地给她准备了午饭。
到最后一家的时候,车刚停稳,陆语薇身边的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司机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拉人,重心不稳的陆语薇已经抱着琥珀栽了出去。
她黑暗的世界颠倒起来,本以为会迎来疼痛,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琥珀本能地从陆语薇身上跳开,安全地落在地上,却没有咬强行抱着自己主人的男人。
“你找死!”禹铭戟在陆语薇的耳边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