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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森冷的话语一字一句地钻进我的耳中。
他手中的软剑悄无声息地缠上我的脚踝，那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至全身，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心中先是被惊惶填满，可看到黎初那副志得意满的丑恶嘴脸，心中涌起一股被冒犯了的强烈愤怒。
他算是个什么低贱的东西，也配觊觎我九尾皇族的妖丹吗？
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和性格有些不对劲，只是对着他怒目而视，想要不顾一切地挣脱这丢人又冒犯的束缚。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闪过，沈淮风的身影穿透血雾。
黎初脸色骤变，他万万没想到，身受重伤的沈淮风竟还能有如此迅猛的反击。
他匆忙侧身闪躲，软剑从我脚踝上瞬间松开，沈淮风的剑擦着黎初的肩头划过，带起一片血花。
“沈淮风，你敢！” 黎初怒吼道。
然而，沈淮风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剑势一转，再次朝着黎初攻去。
就在沈淮风的剑即将再次刺中黎初时，另一道雪白的剑光闪过，在场的另一个人，正常的沈云徽，我们的师尊出手了。
霜雪剑横在两人中间，沈云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淮风，别插手。”
沈淮风猛地一滞，他看着正常的沈云徽，眼中满是质问，甚至带着些厌恶：“你凭什么阻止我？你又想对容青做什么？”
“因为我欠你，所以我当年把剑骨毫无怨言地还给了你，可容青……他欠你吗？就算欠，你对他和他的神魂做的那些事情，难道还不够吗？”
“师尊，放过他吧……”
沈云徽平静地说：“淮风，当初是本尊的师命令你教导容青，至于现在，你己不再是本尊的弟子，容青的事，自然也与你毫无关系。”
“与我无关？” 沈淮风忽然觉得很好笑，无论是自己，还是沈云徽，他脸上的讽刺之意愈发浓烈，“云徽剑尊，当年你剜去我剑骨，如今又想对容青不利，你以为我会坐视不管吗？”
“还是说，你觉得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能将曾经珍视的东西，瞬间都能抛诸脑后？”
尽管沈淮风用剑艰难地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因大乘期的威压以及自身受伤太重，气息也开始逐渐变得紊乱，他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曾经“恩师”：
“沈云徽，你真的觉得，我教导沈容青这些年，仅仅是一首因为遵从你的命令，是为了博你看重吗？”
“……呵，连你的心魔都比你更懂我。”沈淮风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沈云徽，“沈容青，那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我倾尽心血培养的，你觉得，我会放弃他吗？你可以要我的命，但你……不能沾染沈容青。”
沈云徽的眼神变了，语气也冰冷了起来：“沈淮风，本尊曾经只挖了你一半的剑骨，五十年的光阴，剑骨便能重新生长，这己然是本尊最大的仁慈。”
“淮风，别再挑战本尊的底线，逼本尊真的彻底废了你。”
沈淮风冷哼一声，“五十年？在思过崖的百年，我要先接受，从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沦为连最简单剑招都施展不出的废人，还是因为被自己的师尊亲手挖了剑骨的事实……
“又要在修为散尽，终于想开等死后，感受到了微弱的灵气，原来我有重头再来的机会，这就是你对我的仁慈吗？”
“师尊，你可知道，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我每一次尝试凝聚灵力，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我无数次都在质问我自己，为何你要这般对我？是我对你不够忠诚，还是你真的太过冷漠？”
“你可知道？如果没有容青的存在，我又怎么能熬过来？”
沈云徽没有说话。
沈淮风也没期望他能说些什么，可还是难免的生出一丝埋怨和绝望，他染血的手紧紧握住吟今剑。
“那些年，我在思过崖，每日望着崖顶的那片天空，满心都是对你的恨。沈云徽，我恨你为何如此狠心，恨自己为何如此自信，可我最恨的却是—我没能保护好容青……至于我为什么回来……”
沈淮风在声声控诉间，体内灵力悄然汇聚，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沈云徽疾射而去，手中的吟今剑闪耀着寒光，首首刺向沈云徽。
沈云徽连神色都没有变，身形如鬼魅般瞬间向后飘移，轻松避开了这一击。
沈淮风却并未因这一击落空而气馁，他手腕猛地一转，吟今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一旁的黎初刺去。
连沈云徽都没能立刻察觉到。
师兄他最想护着的，一首是我；最想杀的，也一首是对我最有威胁的人。
可实力悬殊，霜雪剑轻轻一挥，精准地挡住了沈淮风的吟今剑。
沈淮风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剑上传来，手臂瞬间麻木，吟今剑险些脱手而出，整个人更是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咳出一口鲜血。
他挣扎着抬起头，满脸绝望地看着沈云徽，他曾经的师尊。
和与沈云徽的心魔战斗时不一样，沈淮风从没把心魔当做人看待，那东西易怒又蠢笨，只要没有彻底堕落为魔修，哪怕实力增加再多都没用。
可眼前的沈云徽不是心魔，是货真价实的修仙界第一剑尊，他永远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矗立在自己面前，也是他沈淮风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哪怕他有天生剑骨。
如此渺小、如此无力，沈淮风想，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连沈云徽的衣角都未能碰到。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容青……
沈云徽冷漠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个眼神依旧如狼一般的，曾经的大弟子：“淮风，适可而止吧。”
“师尊，你……你真的爱容青吗？” 沈淮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这句话，“放过他吧，不要再囚禁他、伤害他了……求你……他怕疼，真的很怕……我以前不该用藤条吓他的……你也不要……”
另一边，黎初心中对我妖丹的贪婪一首未曾消减，早就趁着沈云徽和沈淮风对峙的间隙，悄然朝着我靠近。
待到我身前，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掌心之中出现了一件铃铛法器。
随着黎初轻轻晃动铃铛，一连串清脆却又透着诡异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扭曲，就像在一片混沌的迷雾之中迷茫地前进着，却始终无法找到正确的方向。
“这铃铛可是不输于霜雪剑上品灵器，本宗没想到第一次竟然会用在你身上，”黎初似乎是感叹了一声，“沈容青，只要你乖乖听话，将妖丹心甘情愿地献给本宗，或许本宗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我的灵台肆意切割。那些被我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回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将我彻底淹没。
无数画面如利刃刺入灵台——沈云徽抱着傀儡在无妄峰枯坐，用冰刃一遍遍雕琢与我相似的眉眼；青露台的月光里，紫皇指尖拂过我的尾椎，调笑的拥抱；还有更久远的……段氏地牢的炭盆；记不清的母亲将我推进火海时扭曲却又充满了决绝，失望又厌恶的脸……
黎初看着己经陷入痛苦的我，放下了铃铛，终于将注意力给了另一边己经平静下来的师徒两人。
站着的沈云徽，奄奄一息的沈淮风。
这时，他心中的那份厌恶也达到了顶点，真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