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峥刚想躺床上休息一会,就隐隐听到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想来是长安王府来迎亲了。
王嬷嬷这时直接推门进来,见温言峥还躺在床上,立马训斥身后的春风:“迎亲的花轿都到了,赶快给你家姑娘梳妆换衣,要是耽误了吉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春风一脸委屈,她知道自家姑娘一夜未睡,怎敢惊扰她休息,而且出嫁就等于毁了下半生幸福,她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掉。
温言峥起身,对着王嬷嬷厉声道:“嬷嬷,我的人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就能教训的。”
“你……是……”王嬷嬷气的一噎,却知道这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红儿,翠儿,赶紧给姑娘换上嫁衣。”
“是。”
温言峥随她们折腾,戴上凤冠霞帔,穿上大红嫁衣。
只是并未让她们化妆,而是戴上了红色面纱,正好遮住脸上青紫色的疤,这张脸的疤涂多少粉都遮不住,还不如自然一些。
李宁玉派人传话,说是长安王府催的急,就不用拜别家人,直接上花轿即可。
温言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王嬷嬷给她盖上大红盖头,几个丫鬟搀着她上了花轿。
这桩婚事是皇帝下旨赐婚,何等荣耀,十里红妆,街上满是围观的人群。
喜轿由王府大门直进,停在了正院之中,喜娘笑呵呵的搀着温言峥,一步步完成礼俗。
直到被送入洞房,温言峥才微微一笑,还以为会被狗血的安排和公鸡拜堂呢,难得拜堂前陈云霆竟然醒了。便由两个侍卫抬着勉强算是拜完了堂。
正因为昏迷多日的陈云霆今日醒了,故而冲喜一说,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
只是拜完堂,他又晕了过去,温言峥被送入洞房后,宾客们都知道陈云霆的身体,自然没有人来闹洞房。
空荡荡的房间,连喜娘和王嬷嬷等人都走了,像是怕沾上晦气似的。王嬷嬷只在临走时说了一句:“姑娘,刚刚王府的人说了,隔壁房间都是太医,若是世子夜里有异常,你叫他们来看便是。”
等她们走远,温言峥自已揭开了红盖头,看着眼前的新房,紧闭着的房门隔绝了外面的热闹,窗上大红喜字格外醒目。香案上的龙凤烛闪耀着明亮的光。
再回头看了看红色纱帐中静静躺着的陈云霆,她不禁呆愣在原地。
他的黑眸紧闭,眼睫如扇,鼻梁高挺,那微蹙的剑眉,好似远山,那微抿的薄唇,犹如天神描绘,他只是这么安静的躺着,却散发出一种刚毅和清冷的气质。
最关键的是,他像极了她在现代的特种兵队长萧战。只是板寸变成了长发,原来英俊果敢,孔武有力的人如今躺在这,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萧战,会是他吗?难道队长也穿越过来了。温言峥来不及细想,纤细的手指已经搭在陈云霆的脉搏上,仔细号脉。
他果然身中剧毒,这种毒药,她在现代并未接触过。但是温家作为中医世家,家中古今医书不少,她又自小过目不忘,便记住了这味无色无味的毒药无忧。
中此毒者,只能缠绵病榻,最多半年,便会在昏睡中死去。得亏今日成婚,她还能施救,再晚一些,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温言峥吩咐春风把银针和昨夜特质的药粉放在桌上后,就让她在门口守着,千万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施针最忌被人打扰,必须全神贯注。
春风虽不知自家小姐是何打算,但还是听话的走出去守着门。
温言峥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陈云霆身上的喜服解开,她又脱了自已的大红嫁衣,古装真是费劲。
她在陈云霆身上,屏气凝神给他逼毒。奈何原主身子本就羸弱,加上寒气未清,昨夜为了制药又一夜未睡,没一会,她便体力不支。
她看了看那张和萧队一模一样的脸,心中默念:“这次轮到我救你了,萧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硬是靠着信念,逼自已强撑着行针。
又找了个罐子,放出他的毒血。
此次行针只能去除他的一半毒性,暂缓毒性侵入心脉,而温云峥做完一系列动作,已是累的浑身,就势躺在了陈云霆身边。
陈云霆醒来时便看到一只雪白藕臂横在自已腰上,而他自已则是衣衫不整。他看了看躺在身旁畅然酣睡的女子,不禁微微蹙眉。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明明是个绝色佳人,却因脸上这块青紫而破坏了美感。
他回想起昨日迷迷糊糊被抬着拜堂的记忆,有些哭笑不得,他竟然就这么成亲了。
“萧战,你不许死,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求求你,不要死。”梦中,她紧紧抱着那个中枪倒地的人,毒贩的枪口原本是对准她的,是萧战挡在她身前,又把周围的毒贩杀了。
察觉到指尖的温热,她忽然惊醒坐起身,正对上一双深沉的黑眸,而她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
“做噩梦了吗?”他神色镇静,从容俊雅。
她略有些窘迫的松开了手,试探的问道:“你认识我?”
“温言峥,对吧?没记错的话,昨日我们拜堂成亲了。”长睫微敛,刚刚浮起的情绪被掩饰了下去,要不是中毒一直浑浑噩噩,他才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婚事。
“天王盖地虎?”温言峥还在疑惑他究竟是不是萧战。“你知不知道?我的代号是什么?”
“什么?”
看他一脸疑惑,温言峥微叹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陈云霆和萧战只是长得像罢了,薄唇微启道:“世子,你身中剧毒。我已为你施针保命,那是放出的毒血,我暂将毒素压制在你双腿,你的性命已然无虞,只是未来一段时间不能行走。”
“你救了我。”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才多大,连所有太医还有各地名医都称他活不过半年。
但是他望了望床边罐子里的黑血,又稍微运了下气,确实觉得身体一轻,没有之前的困倦感。
他半信半疑的问:“那我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不,只要凑齐几种珍稀药材,我有办法制作解药。”温言峥很是笃定。
“需要哪几种?”他莫名的对她产生了信任感。
“天山雪莲,千年灵芝,冬虫夏草,铁皮石斛,海底珍珠,还有一样最是难得,叫做枥树果。”
温言峥记得医书记载:枥树,长有方形的茎枝和圆形的叶子,能开出黄颜色的花,而且花瓣上布满浓密的绒毛,气候适宜的时候,才会结红色的果,而且此树不易存活,千年才能结两个果,极为珍贵。
“枥树只有西楚才有,枥树果是西楚的国宝。从不轻易示人。”陈云霆的眼眸暗淡了几分,怕是自已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别气馁,总有办法,实在不行,你让你爹踏平西楚,给你把枥树果抢过来。”温言峥实在见不得他那一脸落寞的样子,便安慰道。
陈云霆听罢,淡淡一笑,“你安慰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他笑的样子真是好看,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温言峥不禁看的有些痴了,回过神来,她淡定的收回目光,轻咳一声道:“世子,要不咱们谈谈以后的相处之道?”
“你是我的大夫,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不过等你恢复之后,你要写和离书放我自由。以后天南海北,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但在我们夫妻关系存续期间,还麻烦你尽量在人前装装样子,保证我出入自由,如何?”
“成交。”
陈云霆答应的爽快,倒让温言峥一愣,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但现下,她确实需要在这个时代找一个能庇佑自已的人,才能努力搞钱,为以后铺路。
两人正说着,外面吵吵嚷嚷起来,几个婆子和丫鬟推着春风,直直的闯进了新房。
“不许进,小姐说了,不许进就是不许。”春风正说着就被推倒在地。
“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陈云霆语气冷然,到底是经常征战沙场的人,不怒自威。
众婆子和丫鬟,在看见床上衣衫不整的世子和世子妃后纷纷跪倒在地。她们敢这样明目张胆闯进来,原是以为世子依然昏迷不醒,万没想到陈云霆竟然好端端坐在那。
“回禀世子,是夫人让老奴来看看世子情况如何?”
“哦?来看看本世子死没死是吧?”陈云霆面色淡淡,慵懒的侧躺了下来,一只手撑着脑袋,问道。
“怎么会呢?夫人最心疼世子了。”
“呵,你又是谁?”陈云霆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启禀世子,老奴是姑娘陪嫁过来的,姓王。”王嬷嬷刚刚跟在金嬷嬷身边,也是趾高气昂进来的,像是只斗鸡似的。
“春风,你说,是谁把你推倒在地的。”温言峥已然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那金嬷嬷口中的夫人,应该就是长安王的侧妃永平夫人。
据传永平夫人和长安王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远房表妹,但是长安王的母亲相中了当时是尚书之女的王妃,娶回王府后,王爷王妃也算琴瑟和鸣,婚后第二年便生了陈云霆,只是永平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非长安王不嫁,天长日久,最终打动了太夫人,便在王妃怀孕时,给了她侧妃之位。后来永平夫人还和长安王生了一个儿子,名叫陈云雷。
前几年长安王妃不知何故,到了城郊的庵中清修,长安王府的大小事宜就由永平夫人操持。
只怕这位夫人巴不得陈云霆早点一命呜呼,自已儿子成为世子呢!
王嬷嬷接话道:“这不是永平夫人派金嬷嬷来看看世子如何,我们想进来,春风阻拦我们,才不小心将她推倒。”
“我问你了吗?”温言峥冷然道,又温柔的对春风说:“春风,别怕,你说。”
她让春风守着门,后来行完针太累就睡了,没想到春风这么实诚,真的在外面守了一夜,正是冬日,她脸都冻得通红,温言峥看着十分心疼。
“是,小姐叮嘱我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我就在门口守了一夜,但刚刚金嬷嬷和王嬷嬷非要硬闯,我不肯放她们进来,金嬷嬷便打了奴婢一巴掌,王嬷嬷还将我推倒了。”春风跪在地上如实回答。
温言峥理了理衣衫,径直走下床,将春风搀扶起来,然后,给了金嬷嬷和王嬷嬷一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两巴掌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两位嬷嬷平时都仗着自已有些资历,作威作福,现下都被打懵了。
“春风是我的人,她在执行我的命令,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们直接闯进来,就是不把我和世子放在眼里,还有,打春风就是打我。”温言峥揉了揉手,对着床上端坐着的陈云霆,故作委屈道:“两位嬷嬷以下犯上,相公,我打她们一人一巴掌不过分吧?”
相公?谁允许她这么叫了?还叫的挺顺口。
陈云霆挑了挑眉,他正准备作壁上观,看她表演,没想到竟被点名了。
见他不语,温言峥对他使眼色道:“相公身体不好,还需我以后尽心尽力服侍,定然看不得我受欺负,要是再被你们气病了,你们担当的起吗。”
温言峥的潜台词:世子大人,你要想身体好起来,还不赶快配合我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