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听见女儿的声音,周毅笑着答。
“给父亲请安,表哥。”周雨柔福了福身,继续道:“你也尝尝我亲手做的参汤。”
“多谢表妹,今日我在王府已经喝过参汤,舅舅多喝一些,我去看看宇澈。”说着他示意大林推他离开。
“父亲,你看表哥他,都不理我。”周雨柔嘟着嘴撒娇。
“你们都大了,霆儿已娶妻,你还未嫁人,是该保持距离。”周毅提起这个,一脸严肃。
“父亲,我……”周雨柔见父亲冷着脸,双眼含泪。
“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会让你母亲开始为你寻一位佳婿。”周毅早就知晓女儿的心思,但陈云霆本身就有御赐的婚事。
他也过若是二人真的郎情妾意,他也可以请陛下赐婚,让雪柔做个平妻,想来云霆不会苛待于她,这样也算一段佳话。
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陈云霆的性子,周毅很了解。
这么多年,他的心思都在保家卫国上,全然不考虑儿女情长。不曾对温家另一位嫡女温言嵘动心不说,对雨柔也只是兄妹之情。
而如今,从他提到自已世子妃时,眼底那抹温柔,他可以肯定自已的女儿与陈云霆没有缘分。
“父亲,我……”
“这件事,没得商量。”周毅板起脸来,疾言厉色道。他宠爱女儿不假,但是他绝不可能允许自家女儿上赶着给人做妾。
更何况,她上赶着,人家可能还不要。
周雪柔捂着脸,哭着离开了书房。
大林推着陈云霆走到周宇澈坐在窗边,一身墨蓝色纹袍,俊逸深邃的五官隐在阴影里,清冷疏离,芝兰玉树。
“谁?”周宇澈听到陌生的声音,冷然道,他的眼神空洞,没有华彩。
“宇澈。是我。”
“表哥。”周宇澈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他一直忧心表哥的身体,只是自已出行也是别人的负担,所以表哥缠绵病榻时,他并未去看表哥,这事说来他都惭愧,“你身体恢复了。”
“嗯,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坐在轮椅上。”
“何谓轮椅。”
“就是椅子上加了两个圆轮。方便进出。”陈云霆解释后我,又关切问:“你的眼睛……”
“依旧如此。”自五年前,11岁的周宇澈突发眼疾,视力逐渐模糊乃至完全失明后,他再也没有踏出尚书府一步。
整日将自已困在这一方天地里,像一只困于黑暗中的鸟。
明明从前他也是个肆意活泼的少年郎,也曾因想要驰骋边疆而勤于练武,可一切就因为他的眼睛毁了。
周府为他遍寻天下名医,甚至求神拜佛都试过了,全都无用。
“等过些日子,我带你表嫂来看你。”
“好啊。原是应该我这个做弟弟的来拜见兄嫂,奈何宇澈不争气,是个废人。”周宇澈微叹一口气,脸上的失落让人不忍直视。
“不要妄自菲薄。按你这么说,我如今也是废人一个,我双腿无法行走。”
“什么?”周宇澈噌一下起身,连忙失礼道歉:“表哥,宇澈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陈云霆语气温和:“正是双腿无法行走,我倒是更能体会你心中的苦楚。但是宇澈,虽然现在我双腿不能行走,但我心中依旧有家国。我仍有头脑,仍有双手,还能为我们北凉兴盛,尽我绵薄之力。”
周宇澈听罢,表情动容,只觉内心一腔热血沸腾,但很快又有些不自信道:“我也可以吗?”
“要相信自已。”
“嗯。”周宇澈受到鼓舞,表哥果然比自已更优秀,从九死一生的生死线上挣扎回来,面对挫折,他没有如自已这般期期艾艾,而是仍旧心怀抱负。
两人又说了会话,陈云霆才回长安王府。
又过了几天,离梅花诗会还剩下五日。
温言峥用冬虫夏草,深海珍珠混合天山雪水,再加上几样解毒的草药,成功制作出了几颗药丸。
看着手中的药瓶我,温言峥嫣然一笑,大功告成,出关。
当她打开药房大门的时候,阳光正好,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然后才发现,院中那棵梨花树下,陈云霆正端坐在轮椅上看书,白色的毯子盖着他的腿。
听到动静,他抬眸望向她的方向。
他本就生的天人之姿,如今柔和的阳光照着他冷玉般的脸,墨发高束,眉眼深邃,越发衬得他丰神俊秀,气度非凡,宛若美玉。
“世子,你怎么在这。”温言峥讪讪收回举在半空的手。
“晒太阳。”
嗯,就是晒太阳。陈云霆摸了摸鼻子。他总不好说,他一直在等她。
“多晒太阳,确实对你身体有益。”温言峥又走近他,拿出一颗白色瓷瓶,问道:“世子,可准备好了?”
她原本一直凝视着他,而他也抬眸望着她,那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满满的真诚,让她不自觉害羞的微微侧开眼神。
“吃了药,我就能站起来了吗?”陈云霆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接过药瓶,他对她就是莫名的信任,只要她说,他就信。
“还要配合药浴和针灸。先吃一颗药,再药浴一个时辰,随后行针一个时辰,期间,你万万不可动用一丝内力。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你要忍受一下。”
陈云霆微微颔首。
“这过程中,你可能会吐血,甚至昏厥。但这都是正常的,这次过后,你体内的毒还剩下两分。你可以如常人一般行走,但不能练功,不能动武。直到我们集齐剩下的几位药材,才能恢复如初。”
温言峥详细的讲述着治疗方案。
阳光笼罩着一袭素色衣衫的她,如扇的羽睫扑闪着,灵动的双眸,如阳光下星星。
“什么时候开始。”陈云霆看着她自信笃定的眼神,他只觉得心潮澎湃,他想站起来。
“现在就可以。你先吃一颗药,阿烈和大林来帮我准备药浴。”
“好。”陈云霆自药瓶中取出一粒药丸,药丸带着一股清香,入口微甜,倒不像平常喝的那些苦的要死的汤药。
“是。”阿烈和大林在不远处也是激动不已,他们的少帅快要好起来了。
在阿烈和大林的帮助下,温言峥准备好药浴,升腾的雾气中,她伸出手试了试水温。
温度适宜,正正好。
下人们都一一退下了,此刻房里除了温言峥和陈云霆,只剩下阿烈和大林。
“脱衣服。”温言峥说完,四下一片寂静。
“愣着做什么,帮忙。”陈云霆微微咳嗽了一声,一派淡定的模样。没有人发现他的耳朵都红了。
阿烈和大林连忙帮少帅宽衣,温言峥站在一心解毒,在她眼中,陈云霆就是病人,倒没想那么多。
直到陈云霆进入浴桶后,温言峥看了看他,这些日子,他身上倒是长了些肉,不像第一次见他时,那么消瘦。
“有什么不舒服吗?”望着他满脸通红,她有些担忧的替他把了把脉。
察觉到他心率加速,连耳根都是红的,又不敢看自已,温言峥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这可不是现代。
她现在的行为可以算作是离经叛道了。好在,他们俩现在是夫妻,就算有人将这件事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能说什么闲话。
“没有。我很好。”
“我就在这里。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嗯。”陈云霆只觉一股暖流自上而下,流遍全身。让他觉得通体舒畅许多。
半个时辰后,他吐出一口黑血。
“少帅。”大林和阿烈满脸担忧。
“没事。放心。这是正常的。”温言峥用手帕替他擦去唇角残留的黑血。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云霆被阿烈和大林抬回到床榻之上。
“大林,阿烈。你们俩到门口守着,这一个时辰,万万不能让人来打扰我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温言峥交代完,阿烈和大林就关门守在门口,像是两尊门神一般。“世子,我现在开始施针。你忍一忍,中途会很痛。”
“好。娘子,辛苦你了。”陈云霆眼神坚定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