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额头沁出一层汗珠,“公主恕罪,是老奴说错话了。”
姬倾羽瞥了眼前厅的草木灰。
“你让人干的?”
管家点点头,然后不等姬倾羽发怒就继续道。
“公主有所不知,这群流民没有户籍,万一混进来一个江洋大盗,后果不堪设想。”
“老奴也是为您着想,才出此下策。”
管家当了一辈子奴才,最是知道这些主子的心思,偶尔善心大发博个美名可以,一旦触及自已的利益,才不会管别人死活。
流民们一听连忙摇头:“公主我们不是,我们从巴川一路逃难过来,彼此都认识,没有江洋大盗。”
管家对上他们没了对姬倾羽的唯唯诺诺,厉声道。
“公主府那么多宝贝,万一你们见财起意,私底下拿去卖了,谁会知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你们自已不会,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吗?”
两句话把众人怼得哑口无言,但脸上又有些不忿,让他们挤前厅他们毫无怨言,但谁也不想被当做贼一样防范。
管家重新看向姬倾羽,苦口婆心:“公主,老奴知道您心善,但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得不防啊。”
姬倾羽凤眸扫了管家一眼,最后目光定在他腰间镶嵌着绿翡翠的腰带上。
问:“所以这些流民,从昨天到现在,从来没进过后院是吧?”
管家快速点头,“公主放心,老奴在每道门边都派了人把守,保准没一个人进去过。”
流民们听到姬倾羽这样问,心底都是一沉,所以公主也以为他们会偷东西吗?
有人面色惶恐。
那他们又会被丢到大街上吗?
也有人脸色愤怒,目光灼灼,甚至充斥恨意的看着姬倾羽。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权贵没这么好心。”
“假意收留我们,不过就是为了羞辱,道貌岸然,跟那群戏弄我们的纨绔没什么区别。”
那是一个脸庞沾满泥灰,头发乱糟糟,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母亲见状连忙捂住他嘴,惊恐磕头。
“公主恕罪,我儿口无遮拦,他饿昏了头,求你饶恕他。”
少年被母亲按着磕头,眼神却十分不屈,他像一头狼死死盯着姬倾羽。
姬倾羽与他四目相对,眼神在他围脖下方的喉结顿了一下,随后移开目光,对采汐道。
“根据公主府一应物品的账单,去后院仔仔细细的盘查。”
“既然流民没进去过,东西若是少了坏了,那便是公主府的人监守自盗。”
管家神色霎时一僵,少年挣扎的动作也停住,愣愣看着姬倾羽。
姬倾羽无视他们巨变的脸色,等采汐和照萤去盘点物品时,对地上跪着的小厮说。
“去把公主府所有人叫过来。”
又对流民们道。
“你们身上的确太臭了。”
众人神色难堪的低头,他们一路过来,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
也不是没有河,但吃怕洗澡后得病,更加活不了。
姬倾羽伸手指了指后院厨房的位置。
“财物清点还要一会儿时间,后院有两个灶房,男女分开自已去烧热水洗澡。”
她从手腕取下一个白玉手镯,递给少年。
“去外头铺子,按照人数,每人买一套新衣服回来。”
少年神色错愕,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已:“我?”
他明明刚刚还骂他道貌岸然。
姬倾羽挑眉:“不愿意?”
少年连忙爬起来,擦了擦手,小心接过,看了姬倾羽一眼,忽然又跪在她脚边,磕头跪拜。
“草民刚才多有冒犯,请公主恕罪。”
姬倾羽:“面对欺辱,敢于站出来反抗需要勇气,你没错。”
少年神色更加惊异,紧紧攥着手里的镯子,走出了公主府。
姬倾羽怕他年纪小,小儿抱金砖引来杀身之祸,还让公主府的两个仆人跟着去。
很快所有流民分成两拨去洗澡,公主府的下人们也稀稀拉拉来到前厅。
忽然一个流民见姬倾羽站着,想了想,用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两下,搬起前厅的实木椅子,放到姬倾羽身边。
他神色有些局促,说话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
“公主,坐,站着,累!”
其他流民看到这一幕也把眼神望过来。
姬倾羽见他不安的掐着手,坐到靠椅上浅浅一笑。
“谢谢!”
流民们顿时露出激动的眼神,刚才给姬倾羽搬凳子的人更是面红耳赤。
公主并没有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