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这一夜如何旖旎,第二天早上,冉攸云都照常起了床。
“这么早,你又要去哪?”
戚听白跟着她坐起来,眼眸半眯,倚靠着床头看向她,表情慵懒惬意。
“你能拦住太玄多久?我要去后山,需要点时间。”
冉攸云整了整领口,系好腰带,侧过头看他,语气一如既往淡淡的。
“十年半载没问题。”
戚听白随口回答,一边低头往自已胸前的红红紫紫看去,一边漫不经心地顺了顺头发。
“你可真行,一边抱着我叫宝宝,一边推着我和别人双修……”
戚听白心里不舒服,冉攸云这次没有吸他灵气,也没打算和他双修。再想想她梦里那个德行……啧。
“你又要去找那个剑修?是不是觉得我碍事,想把我支开?”
戚听白“腾”地坐了起来。
“你不碍事,你可以加入。”
冉攸云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走去前厅捡起地上的剑,对准手指一划,滴落了几滴血。
灵剑认主成功,微微一亮,荧光烁烁。
冉攸云利落地握住剑柄,旋身一甩,剑刃划开空气,剑尖如灵蛇游走,却只听风动,不见寒光。
新剑确实好用。
冉攸云目光始终跟随剑尖,几秒后,她收剑回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拖两个月,给我点时间逃跑。”
她扭头对戚听白说。
“那你最好现在就走。”
戚听白笑道,一只手枕在脑后,手臂肌肉绷紧,又如弹簧般舒张,起伏鼓胀,流畅而充满力量。
也就只有这时,才能看得出他确实是个体修,强弱转换毫不费力,对身体的控制力堪称登峰造极。
“否则你就别想走……唔、唔!”
帅不过三秒。戚听白脸朝下把自已蒙在枕头里,身体渐渐弓成熟虾。
冉攸云没管床上的求饶与折腾,她给自已倒了杯清茶,半分钟后,才停止了灵气输送。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石楠花味。
冉攸云打开窗户,天已经快亮了,刚刚这一闹,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戚听白躺在床上,就连被微风吹过皮肤,都会跟着抽搐一下。
冉攸云对着空气笑了笑,才又关上窗户,走到床跟前,捞起戚听白的脑袋,亲吻了他的嘴一下。
“……别走……”戚听白目光迷离失焦,伸手就要抱她,“……我去帮你杀她……我什么都帮你做……”
冉攸云往他的嘴里塞了一枚清心丹。她眸若寒星,俯身凑在他耳边说:
“我知道你心意。不用说了。你去拖住太玄。戚听白,你我早晚都要回宗门的,我们……来日方长。”
……
……
凌虚峰,后山。
清晨的天空还是灰色,云雾如纱般缭绕,冉攸云穿梭在熟悉的小道上。
青石路旁,灵植肆意生长,彩色灵花点缀其中,香气馥郁。
不远处,灵泉潺潺流淌,溅起的水花宛如细碎水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万年之久啊……
往昔岁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冉攸云的步伐没有分毫犹豫,纵然岔路口众多,但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处灵脉的走向,她都再熟悉不过。
不过,她当年做主凌虚峰已是千年之后,此刻的后山还有一位主人,那是一位处于合道境初期的老祖,不出意外,百年之内便会魂归天地。
冉攸云第一世也没见过那位老祖宗,甚至连那人姓名都不清楚。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明知深山有老祖坐镇,绝对不敢去闹事。
但冉攸云不一样,她自已也当过镇派老祖,深知这些人的心理。
别说是外面死了一个年轻弟子,哪怕是死了一大群弟子,那些老家伙都不会为此出门——除非这个弟子是老祖宗的心头好,宝贝的不得了。
冉舒鹤,显然不够格当宝贝。
否则,没人敢把她关水牢,哪怕她骄纵任性,也只会把她供起来。
……千万别遇到人啊……
……现在真的打不过……
冉攸云默默祈祷,小心且快速地向水牢走去,一路畅通无阻,未遇一人,不多时,就来到了水牢所在的洞窟。
和记忆里一样,这洞窟周围有一湾碧潭,潭水清澈见底,冰凉刺骨。
“啵——”洞口的结界感应到有人靠近,亮起幽光。
冉攸云拿出凌虚峰的弟子令牌,符文流转,结界骤然波动,很快就让出了一个供人通行的出口。
她左右看看周围,快速走进去。
凌虚峰的水牢由多位宗门老祖联手打造,可以压制心魔,所有内门弟子都可以凭借令牌进入修行。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
实际上,没有内门弟子愿意进入水牢修行,更何况的凌虚峰后山还有一位老祖,大家都不敢坏他清静。
冉攸云一路向下走出去百米,这黑暗静谧的石道内,忽然传来悠悠的念经声,
“……混沌初开,万象始生。天覆万物,地载众生……众生皆苦,皆为天怜。嗔痴贪念……”
这声音似男非女,仿佛众生合唱,慈悲缓慢,似是在超度世间的苦难。
伴随着这经文声的,还有哗哗流水,仿佛是从天上哗啦啦的浇下来。
这便是水牢的机关。
不论何人,只要进了水牢,心中杀念一起,便会触发诵经和冷水浇灌,稍有不慎,就再也出不去了。
冉攸云表情不变,她脚步更轻,也更快地向前走去。
很快,狭窄的通道消失了。
视野骤然变宽,仿佛进入了远古的石林,一根根巨大的石柱伫立其中。
而就在靠近边缘的一根石柱上,一位白衣女子被层层锁链束缚着,冰冷的泉水从她头顶不断浇下,顺着她的身体,“哗啦啦”落了一地。
白衣胜雪,乌发如瀑,即便此刻无比狼狈,也难掩那股冰冷的妩媚。
‘冉舒鹤……’
冉攸云心中呢喃。
转瞬之间,冉攸云就化作了太玄的模样,端庄冰冷地拂了拂袖子,就向着冉舒鹤所在的方向走去。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太玄师尊……”
冉舒鹤缓缓抬起头,头发凌乱的贴着脸,双唇却火红似血。
“师尊,我知错了,我想去参加宗门大比,求您放我出去。”
“……”
宗门大比?有点印象。
冉攸云并未说话。
她想起自已第一世,确实参加了很多比赛,每次都会获得魁首。
这就是冉舒鹤想要夺取的“荣耀”?
……就为了这个?
她静静地站在冉舒鹤面前,目光深邃地看着后者,平静地说:“前些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是男人。”
锁链哗啦啦的抖了起来。
冉舒鹤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也瞬间瞪大,她眼中满是震惊,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师尊,您……”
“无妨,我知道是梦。”
冉攸云微微点了点头,又轻声道:“所以特意来看看你。”
“师尊……”
冉舒鹤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地哽咽了一下,双手摇晃着冰冷的锁链。
“放我出去吧,求求您,原谅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知错了。”
冉舒鹤的表情生动了起来。
她当然会演,只是刚刚不愿意。
“嗯。”冉攸云点了点头。
话音落下,她忽然伸手一挥,灵剑出鞘,瞬间挥出了十剑!
“什……!!!”
死到临头,冉舒鹤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荧光色的红点,就在那一瞬间,她认出了冉攸云!
“你是冉……”
然而,一个“冉”字还未说完,冉舒鹤的脸上身上就出现了道道红线,又足足过了半秒,那些红线骤然崩裂,血如泉涌,齐齐喷出!
“噗通噗通!”
锁链回收,尸体落在了地上。
诡异的是,那尸体落在地上,很快便扭曲变形,肉眼可见的变大变宽,不过眨眼间,便化作了苍白的男尸,黑发如水藻般在血液中散开。
“……”
居然真的是男人!!!
冉攸云满心都是卧槽。
她后退了一步,拿出冉舒鹤的命牌看了一眼,确保命牌灭了,才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迅速离去。
结果她刚走了没两步路,那通道的前方,就挡上了一个人。
那人一头红发飘逸,金红的双眸在洞窟中莹莹发光,往那里一站,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整个通道。
红发红瞳,是彻底入魔的标志。
身姿容貌,冉攸云也从未见过。
但她听说过,凌虚峰的老祖宗,多年都在和心魔斗争,最后……肯定当然是没斗过,所以才早早就死了。
当下,她就感觉自已要凉。
——完了啊,老祖宗怎么会特意出门管这种小事,她不就杀了个筑元境弟子吗?这不就像在路边拔了朵花?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杀他。”
那人却是主动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稳醇厚,恰似冰面下的暗流,不管蕴含了多少情绪,都是那般的波澜不惊。
冉攸云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这人是谁,眼看他步步靠近,她这才想起自已是太玄的模样,难道是太玄的男人?
那男人很快就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低下头,红眸闪烁,像在黑暗中猎食的猛兽,牢牢盯紧了她,嘴角却忽然勾起来,露出了一个和他此刻这张脸完全不搭边的轻佻笑容。
“怎么了,冉师姐,瞧把你吓得,难道……你还没记起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