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大院的食堂包间里摆起了一张张课桌,前面立着一块简易黑板。
还在假期里的时候,吴姗姗一般都会提前过来,她会坐在课桌上提前将今天的课程预习一遍。
昨天陈教授讲了流水行船第一课,今天的内容是流水行船第二课。
顺水度=船+水
逆水度=船-水
那些被吴姗姗遗忘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比起当年做真正小学生的时候,她现在能够很快就摸清楚解题思路。
包间里的人越来越多,周遭嘈杂起来,这些军大院的原生孩子彼此之间都是相互认识的,没上课之前会聚在一起闲聊,其实他们并不会每一节课都来听,有的及时来了也是自已做自已的事情,陈教授也懒得管教他们,只管自已讲题目。
吴姗姗已经接连上了快一个星期的课,大部分时候,她都默默坐在同一个角落里,而坐在她周围的脸孔总是不停的变换着。
许教授虽然有教授之名,实际上年纪却不大,只是一个刚满三十岁的青年人,他也是军大院子弟出身,平时在苏州大学任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总是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六点整,不管底下的位置有没有坐满,许教授都会准时开课。
“v船=(v顺+v逆)2
v水=(v顺-v逆)2”
他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核心公式,包间里响起一片笔与纸碰撞的“沙沙”声。
吴姗姗也同样在自已的本子上摘抄好课堂笔记。
因为上一节课已经讲的差不多了,这节课的内容很少,在代入公式讲解了几道例题之后,许教授从自已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试卷。
“我们这奥数课也上了一段时间了,今天就花半个小时,做个总结前面内容的随堂小试。”他扶了扶眼睛,“这张卷子有超纲内容,不会做也没关系,但是我希望看到你们认真的态度。”
孩子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响了起来,没有谁会喜欢忽如其来的考试。
不过吴姗姗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她对于自已目前的奥数水平没有明确的认知,这场考试正好可以拿来练一练手。
卷子上一共十道应用题,如果在三十分钟能全部做完,就意味着每一题都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在没有计算机的情况下这很考验运算速度。
吴姗姗将每一题都粗略的看了一遍。
“鸡兔同笼”
“容斥原理”
“奇偶性问题”
还有这两天刚学的“流水行船”。
这些在后世很常见的基础题对她来说没有难度,只要运算的时候仔细一些不出现错漏,这张卷子她能得个满分。
不过吴姗姗也不想在这地方出太大风头,她故意写的很慢,最后两道题目省略过程只写了个答案。
“时间到!”许教授抬起右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现在大家分别左右交换试卷,我来讲题。”
他的意思是在自已讲题的过程中让学生们互相批改试卷。
今天吴姗姗隔壁坐的是一个身材圆乎乎的小男孩,他刚才考试途中就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还时不时凑过来偷瞄吴姗姗的试卷,最后十分钟前还干脆的放弃摆烂了。
这孩子的题目答的一塌糊涂,在空白处画的简笔画倒是生动有趣。
陈教授讲完题目之后,吴姗姗将每一道题目前的“解”都算上一分,好不容易才给他凑出来十五分。
另一边,那个小胖墩却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吆喝。
“全对!这也太牛逼了吧!”
他的嗓门吸引了全包间人的注意力,由于陈教授给的题目有些超纲了,所以他们几乎是没有可能拿满分的。
坐在吴姗姗前方的皮夹克男孩迅速转身,躲过小胖墩手中的卷子。
“最后两题没有解题过程。”皮夹克说:“抄来的吧?”
“丁征远!你是觉得她抄了我的答案吗?”小胖子瞪大双目,嘴巴也圆成一个“O”型,“平时也没见你那么会拍马屁啊!”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而那个叫做丁征远的皮夹克男孩脸色迅速变黑了。
“我做题目慢,最后两题来不及细写过程了。”吴姗姗将小胖子的试卷展开,指着最后两题道:“我和他的答案不一样。”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陈教授已经走到了吴姗姗所在的角落,他从丁征远手里接过吴姗姗的那份试卷,又看了一眼吴姗姗手里那张脏兮兮的十五分卷子,沉声问道:“小姑娘,最后两题的草稿能给我看看吗?”
这就尴尬了,吴姗姗刚才懒得打草稿,是纯心算出来的。
“没有草稿,我心算出来的。”吴姗姗只能装这一把逼了,“这两道都是流水行船的折返题,我只是累加了无穷级数。”
这个累加无穷级数,实际上是属于用穷举法强算的一种,比起按照公式快速解题,这种解法需要的运算量会大很多。
这一下,陈教授也震惊了,他用看天才的眼神看着吴姗姗,“你的心算速度比百分之八十的孩子都快!很好!这位同学得到了满分!”
其实吴姗姗也不是完全心算出来的,她从前背过很多基础题,脑海中还有着模糊的印象,再结合一下解题思路,心算答案非常容易。
不过她没准备解释,既然风头已经出了,那自已就得把人设维持下去,自谦这种品质只有在高质量人群里才会得到赞扬,在有些爱生事的蠢人眼中是会认为自已唯唯诺诺好欺负的。
“哼!用的这种笨办法,以后遇上正式竞赛的题库,你算的再快也来不及。”皮夹克不屑道:“女生就是女生,思维水平永远不如男生活跃。”
“丁征远,我知道你是因为数学成绩第一次被别人超过而恼羞成怒了!”小胖子摇头晃脑道:“说人家是女生不聪明,那你还连女生都不如呢!”
“秦益!这乡下丫头是你的新女朋友吗?这么护着!”丁征远阴恻恻道:“我一会儿告诉你爸爸!”
吴姗姗原本还想着息事宁人打一下圆场,没想到这皮夹克的黄谣都造到自已头上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眼睛闭上复又睁开。
下一秒,一只握紧的拳头打在了皮夹克男孩的左脸上。
吴姗姗在家干活多,从前磨蛇瓜汁更是练就了两块健硕的肱二头肌,虽然拳头没有沙包那么大,但力道十足,一下子给丁征远打的头晕眼花,左脸青了一片。
“嘴巴放干净一点。”她皱起一张脸,泫然欲泣道:“这就是军大院子弟该有的教养吗?我们穷人家就活该挨你们欺负?”
这一招下克上卖惨术是上次在舞会上向许蓉蓉学的,吴姗姗心想,许蓉蓉既然能在这里卖绿茶卖的那么成功,那说明军大院的大多数人都是惯吃这套的。
果然,陈教授立刻大声批评了两个男孩子,顺便还安慰了几句吴姗姗。
等他说教完,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八点半,这堂课奥数课就在丁征远的痛呼声和其他孩子们的小声议论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