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他,抬脚进了门。
沐浴出来时,帝江端了一碗东西放到桌上,满眼希冀地看我:
“涣涣,你尝尝,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
是桃花羹。
是了,在兰芷没出现以前,我是喜欢吃。
但兰芷出现后,帝江每次再做桃花羹,总会先送到兰芷那儿,剩下的才会送来我这儿。
兰芷挑衅地瞪我,转头一副天真的样子问他:“师尊,你总让师母吃我的剩饭,她会不会生气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提剑便要刺过去。
帝江便会拉住我,略带埋怨:
“兰芷还小,性子顽皮,涣涣,你是做师母的,对她多些包容,别总和她斤斤计较。”
如此这般,倒成了我的不是?
而今又做出这幅姿态来讨好,有必要么?
“算了吧帝江,别白费力气了。你忘了这三百年,我没忘。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但是你给我的是什么?是一次接一次的谎言,是一个接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我伸手接过来桃花羹,在他期待的注视下,转身直接倒进了花池中,“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好,那就签了和离书,放我离开,别再来纠缠我。从此一别两宽,互不相干。”
帝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缓缓低下了头。
好久,嘴唇嗫嚅,才挤出来一句话:“对不起。”
……
可他终究没在和离书上签字,他找来了帝尊做说客。
“云涣仙君,按理来说,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应该掺和。”
帝尊语重心长,一脸为难,“但是你也知道,百年前的那场大战,让天界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而现在帝江也受了伤,你如果再在这时候离开,魔族恐会趁虚而入……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先留在天界?”
八万年前魔族入侵南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的母族上下险些被灭族,好在有帝尊出手相救,南海才不至于沦落为魔族的玩物。
帝尊对我有恩,所以他的请求我不会拒绝。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帝江,他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曾放心地将自己的所有软肋都暴露在他眼前,他却以此来拿捏我。
我点了点头,说好。
帝江松了一口气,送走帝尊后,便隔三差五往我殿里送东西。
有时是北海寻来的夜明珠,有时是幽冥海边的生长的无叶花。
他神色痛苦地问我:“涣涣,我真的不知道过去的三百年里发生了什么,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从头开始?从哪个头开始?
我想起来我们初见那会儿,彼时他跟着帝尊来南海历练,帝尊闭关修炼,他便整日同我一起待着。
寻到什么好的就会立刻捧到我跟前,眼巴巴地看着我:“涣涣,你看这个,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那这个呢?”
族里的人都打趣说他像我养的小夫郎,他顺势嚷嚷着要入赘南海,帝尊便会恨铁不成钢地揪着他的耳朵将他带走。
朝夕相处几万年,一腔爱意热枕赤诚,像贴着冬日的炉火,融化冬日的积雪。
离开南海嫁给他那日,我觉得我是这四海八荒中最幸福的人。
可是而今再贴着这一片炉火,我却满眼都是那三百年攒起来的失望。
我将他赶了出去,他送来的东西我也全部扔了出去。
夜色如墨,借着烛火打下的光,我看见帝江立在寒风中,身影萧条。
他似有所感,抬眼看来,满眼崩溃,我“啪”地关了窗。
帝江拖着病体,在殿外又站了一宿。
第二日,侍女担忧地同我说:“夫人,帝江仙君又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