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又取了厚厚一沓烧纸,通通烧给许怀民后,跪地磕了个头,叮嘱道:“爹,活人花的银子咱们家是没有多少,
但是地府要用的纸钱想有多少就有多少,女儿给你多烧一些,你千万别太节约了,
如果有人来抢你的纸钱,你就报上我的名讳,好歹你女儿也是很优秀的驱魔人,多少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
说到此处,长明灯的光焰晃了晃,仿佛在点头称是。
许知意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土,看着许怀民那张青黑色的面容,道:“爹,你一定要多给我一些时间,因为我还得回京都一趟,
一来一去又得耽误些日子,这最后一盏长明灯,你无论如何得给我保住了,要是你敢私自把灯灭了,
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追到幽冥之地去找你,以后再也不回这人间了。”
“啪!”
“啪!”
长明灯接连爆出两个火花,光焰晃得许知意有点眼晕。
许知意勾了勾嘴角:“你吓唬我也没用,反正我说到一定做到,这几天你乖乖的别闹腾,等着我回来。”
许知意决定让阿八陪她一起回京,阿七继续留在许家看守长明灯,便郑重地叮嘱了阿七几句。
“守好长明灯,守好我爹,我回来定有重赏赐。”
阿七“铛”以下抽出手中长剑,拍着胸口保证:“三少奶奶大可放心,灯亮我活,灯若是灭了,我拔剑自刎向您谢罪。”
许知意:“……”
一阵无语。
她知道阿七是可靠的,只不过白叮嘱他一句罢了。
“没有那么严重,即便灯灭了你也不必自刎。”
明天一早就要赶路,她得赶紧回房睡觉,说罢转身回了房间。
身后传来阿七铿锵有力的声音。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若是灯灭了,我阿七一定自刎谢罪。”
许知意:“随你!”
说实话,阿七这愣头青的劲儿,跟傻子时期的沈承修有几分相似。
许知意不由想到了沈承修,嘴角微微弯起。
等她回京后,沈老夫人便已经下葬了,她要带着沈承修来云鼎给爹磕几个头。
虽然嫁进相府是迫不得已,但她对沈承修这个夫婿还是满意的。
想必,爹也会满意他的。
翌日,天光刚见亮,许知意就起床了。
阿八背着包袱牵着马等在院子里。
“三少奶奶,请上马吧。”
许知意点了点头:“嗯,稍等,我再叮嘱周氏几句。”
说着走过去拍响了周氏卧房的门板。
须臾,周氏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门口,打着哈欠说:“一大早的给谁叫丧呢?
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许知意莞尔:“我拍你的门板,当然是给你叫丧了。
闭好你的嘴巴,听我说!
我得回京都一趟,如果此行顺利,六天之内一定返回。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娘三个不准哭哭啼啼,不准掉眼泪,不准说丧气话,不准说让我爹不高兴的话,
否则若是激发了我爹身上的怨气,导致最后一盏灯也灭了,你们娘三个就一起下幽冥给我爹陪葬吧。”
周氏听说许知意要走,顿时慌神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惊恐地说:“你爹是你从土里挖出来背回家的,
他现在害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你拍拍屁股想走,哪有这种好事儿?
你爹活着的时候最疼你,就算要陪葬,也该是你先下地狱。”
说着又扯着嗓子对着许宛如和张玉郎的卧房喊道:“好女儿,好女婿,都别睡了,赶紧出来啊,许知意要逃跑了。”
阿七和阿八已经握着剑围拢过来了。
“吱呀”一声,张玉郎开了房门扑了过来,抱着许知意的脚就癫狂地嚎叫起来。
“小妹,你不能走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现在根本读不了,也写不了字,不管我读什么书都是一片墨汁,不管我写什么字,纸上都是一片墨汁……
我还怎么考状元啊?
还怎么光宗耀祖啊?
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去死,死了之后,我也要有心魔,我变成恶鬼厉煞缠着你。”
许知意一听就笑了。
“驱魔解煞是我的营生,岂会怕了你?”
许宛如慢了一步,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摇摇摆摆跑出来,趴在地上抱住了许知意的另外一只脚。
“小妹,要不是我大发慈悲把相府三少奶奶的位子让给你,你现在还在梅山上捉鬼呢,你得还我这份人情……
你不能走,不能扔下我们不管。”
许知意真的要笑死了,居高临下冷睨着许宛如那张浮肿青黑的脸,冷笑道:“你一个与人无媒苟合的娼妇,难道要带着肚子里的小崽子嫁进相府吗?
你敢么?”
接着又提高声音怒呵:“都放开我!滚!”
许宛如和张玉郎铁了心不准她走,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反而将许知意的脚抱得更紧了。
周氏:“对,不能松手,不能叫她跑了!
大不了咱们一起下地狱!一起给许怀民那王八蛋陪葬!”
说着死死抱住了许知意的腰。
许知意冷笑连连:“你们拦得住我吗?”
“砰!”
“砰!”
“砰!”
阿七和阿八持剑刷刷刷在周氏、许宛如、张玉郎手腕上敲了一下。
剑气震得三人吃痛不已,齐齐撒手。
与此同时,一缕黑气飘出灵堂,晃晃悠悠飘到周氏眼前,周氏惊慌失措地伸手挥了挥,
那黑气却像是有灵气似的,一个猛子扎进了周氏的眉心。
周氏“啊——”一声,直直向后栽倒下去了,闭眼昏死过去。
许宛如几乎要吓疯了,哭求道:“小妹,你快救救母亲吧……”
许知意冷冷扫了眼昏死的周氏,道:“若是不想害死她,就收起你的眼泪,闭紧嘴巴,不要闹,不要抱怨,不要激怒爹!”
继而,看向阿七:“若是有人再大喊大叫,你直接一棒子打晕就是,许家就交给你了,最多六天,我便会返回。”
阿七:“三少奶奶尽管放心,我一会儿就把他们全都打晕。”
许知意:“……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