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汁般倾泻在人间,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只透出几分暗淡的寒光。
沈承修换了身夜行衣,面上罩着黑布,手里握住长剑。
许知意仔细叮嘱他:“一定要小心,万一被人抓住了,你就把面巾扯下来,告诉他们你是三少爷。”
沈承修急的直摆手:“那怎么行,可不能让那帮兔崽子知道堂堂的三少爷是小偷,我爹非得打死我不可。”
许知意莞尔:“我说的是万一,万一败露了,就说你是三少爷,那些家丁就不敢打你了。”
沈承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更不可能了,这京都就没几个是小爷我的对手,姐姐,你安心在家里等着,我保准把我爹的好东西都给你偷回来……”
许知意:“不用偷别的,只把经文拿回来……喂……”
沈承修早就翻窗而出,像一滴墨汁融进了墨池里,消失不见了。
许知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动作真够快的!
她坐在案桌前,梳理着这几天收集到的线索。
片刻之后,提笔在纸上写下:陆老爷自杀、李太傅被贬、沈伯仁当宰相、老夫人恨沈岳……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些事情会不会有因果关系?
她飞速在底下写上:沈岳害陆老爷被杀,沈伯仁当宰相,老夫人恨沈岳。
许知意静静地看着纸上的墨迹,大胆地推测起来。
沈岳本是个小官,沈伯仁也并未得到圣上重用,某一天沈岳抓住机会,陷害了陆老爷,从而得到了圣上或者某个大人物的赏识,沈家开始发达,沈伯仁开始得到重用。
沈老夫人因此和沈岳夫妻情裂……
许知意觉得有根看不见的线越来越清晰了,可这其中还有许多事情没弄明白。
时间飞速流逝,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门被踢开了,沈承修背着个大大的包袱,怀里还抱着个大箱子进来了。
他将箱子扔在地上,转身关上门,先“嘘”了一声,亮着眼睛说:“姐姐小点声,嘻嘻嘻,我把我爹的宝贝都给搜罗来了。”
许知意:“!!!”
沈承修把背上的包袱扔在地上,麻溜地解开,露出一堆银锭子和一堆黄灿灿的金疙瘩,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手串、宝玉、翡翠、玛瑙……
许知意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早知道沈承修是个不靠谱的小财迷,就不叫他去偷经文了。
“姐姐,这都是我爹藏的私货,你要是嫌不够,我明天晚上再去把我娘和我大哥的私房钱给你偷回来!”
许知意:“快别了,你就说经文偷回来了没有?”
“嘻嘻,那是必须的!”
沈承修得意地打开了大箱子。
许知意:“我去!”
她看见了一箱子的金银之物,以及好几卷字画,应当都是名家的真迹。
“我的小……弟弟啊,我让你偷经文,你只顾着偷宝贝呢?”
沈成修:“嘻嘻,姐姐别急嘛,经文在底下压着呢。”
他麻利地把字画和金银之物搬开,露出了厚厚一叠手抄经文。
许知意忙拿起一卷卷经文翻看着,须臾,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这些经文竟然都是往生经,而且全都是给镇北将军府抄的往生经!
许知意数了数,一共一百二十一卷!
许知意从小在梅山上长大,鲜少下山,所以什么镇北将军府、陆府、李太傅,统统不了解不清楚。
可是只有死人才能用到往生经,难道镇北将军府死了一百二十一个人?
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算镇北将军府死了一百二十一个人,跟沈老夫人又有什么关系?老夫人为何要如此辛苦地替他们抄写往生经?
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沈伯仁为何特意将沈老夫人给镇北将军府抄写的经文藏起来?
他在怕什么?还是想隐瞒什么?
“承修,你知道镇北将军府吗?”
沈承修从床底下找了个大箱子,此刻正忙着把从沈伯仁那里偷来的各色宝贝装进箱子里。
闻言,他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点点头。
“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许知意:“……”
这府中实在没有可以相信之人,想了想,还是只能问沈承修。
“那你知不知道镇北将军府在哪里?老夫人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带你去过镇北将军府走亲戚?”
许知意猜度镇北将军府至少与沈老夫人是亲戚,或者有什么交情,否则她也不会替将军府抄那么多的往生经。
沈承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茫然地说:“什么亲戚啊?
镇北将军府都死光光了,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许知意:“???”
沈老夫人抄了一百二十一卷往生经,难不成将军府死了一百二十一人,所以她给每个人都抄了一份?
如果沈承修说的是真的,岂不是整座将军府都覆灭了?
太不可思议了!
许知意:“承修,你知道镇北将军府在哪儿吗?我有点好奇,想去看看。”
沈承修一下子来了兴趣,亮着眼睛说:“姐姐想去,我带姐姐去就是了,不过咱们得悄悄的,因为祖母和爹娘都说将军府闹鬼,不吉列,要是让爹娘知道了,肯定会打死咱俩的。”
许知意点点头:“嗯嗯,那就悄悄的。”
她帮着沈承修把金银珠宝一股脑塞进了箱子里,然后把经文也塞进箱子。
沈承修把两口箱子都藏在了床底下,拍拍手,道:“走吧,姐姐。”
许知意:“你还有没有夜行衣,让我也换一身。”
她从沈承修的柜子里找了身黑衣套在了身上,面上也戴了黑巾。
两人从后窗户跳出去后,沈承修长臂一展,将许知意抱进怀里,双脚轻轻一点,两人就离了地。
他轻功极好,虽然怀里抱着个人,但是依旧如飞燕般轻巧地在空中穿行,很顺利地避开了相府巡逻的家丁,翻墙而出。
一路风驰电掣,将许知意带到了一座巨大的荒芜的宅子里。
沈承修指着几乎是一堆废墟的院落说:“姐姐,这里就是镇北将军府,人真的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