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我的命……滚出……她的身体!’
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处炸响,混合着创口喷涌出的暗红血光、沸腾的暗青金属流与濒死的灰白冻气,如同江驰意志最后的燃烧,狠狠撞在废墟深处那扇升起的、缠绕锁链的巨型青铜门框上!
嗡——!!!
不是撞击声,而是空间被强行撕裂的、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呻吟!
锈蚀的青铜锁链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暗青的碎屑如同雪花般簌簌剥落。
门框内部那片深邃无光的虚无,被这股混乱狂暴的能量洪流……粗暴地搅动!
没有光,只有更深的黑暗在门框内涡旋、沸腾!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被强行灌下了一剂滚烫的、混合着诅咒与执念的毒药!
天穹之上,冰冷的衔环巨眼虚影骤然收缩!
那俯瞰众生的漠然意志,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震怒!
如同至高无上的主宰,被脚下的蝼蚁用污秽之物狠狠砸中了眼睛!
它锁定的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爪,更凶猛地抓向江驰濒死的灵魂!
然而,就在这碾压性的意志即将彻底捏碎江驰残魂的刹那——
哗啦啦啦!!!
缠绕门框的古老锁链,猛地……反向抽紧!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冰冷死寂却又带着绝对秩序的……引力,猛地从沸腾的黑暗门框内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无视了时空的距离,无视了天穹巨眼的意志,精准地、不容抗拒地……
捕捉到了江驰体内那几根被他亲手拧紧的暗青金属丝线!
噗!
江驰腰腹间那个巨大的、正疯狂喷涌着生命能量的创口,骤然向内……塌陷!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黑洞在那里形成!
那股混乱的能量洪流,连同他体内所有残留的、源自青铜傩面的金属碎屑、神经通路中微弱的石狰冻气、以及被引爆的生命精粹……
如同百川归海,被这股恐怖的引力疯狂地……抽吸而去!
灌入门框内的黑暗!
“呃……啊……”
江驰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声音,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瞬间在冰冷的泥水里。
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他的眼睛失去了最后的光彩,空洞地望着天穹,但嘴角却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扭曲的、无声的……笑。
契约……成立!
赌注……己下!
天穹的衔环巨眼虚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它清晰地“感知”到,那个本该彻底湮灭、属于它的“点心”的灵魂核心,被一股更古老、更蛮横的力量……强行烙印、锚定!
它施加在江驰身上的毁灭意志,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
吼——!!!
一声源自虚无、却震得整个灵渡废墟地面龟裂的……狂怒咆哮,从天穹虚影深处爆发!
无法即刻吞噬江驰的暴怒,瞬间转向了更明确的目标——
那扇胆敢截胡的青铜门!
门框内沸腾的黑暗,在吸收了江驰最后的“献祭”后,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机括咬合声,从门框深处传来。
紧接着,那扇缠绕着无数沉重锁链、巨大而锈蚀的青铜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敞开了一条缝隙!
门缝后面,并非预想中的废墟景象,也非彻底的空洞虚无。
而是一条……狭窄、幽深、两侧墙壁由蠕动暗影构成的……古旧木质长廊!
一股混合着陈旧灰尘、冷冽泉水、微弱草药气息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的诡异气息,如同封存了千年的棺木被撬开,猛地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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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西北,地下防空洞血浪中。
冰冷的石狰冻气在磐石血管里奔流,勉强隔绝着精神污染。
他像块僵硬的浮木被血浪裹挟,狠狠撞在一处冰冷坚硬的金属结构上。
渡鸦的密码箱被他死死箍在怀里,箱体表面那些蠕动的衔环印记在冻气压制下变得暗淡。
就在撞击眩晕的瞬间,密码箱顶盖投射出的、那不断旋转的多层同心圆环虚影,骤然……剧烈闪烁!
圆环中央,一个微小的、由纯粹暗青符文构成的……锁孔状标记,猛地亮起刺眼的光芒!
光芒穿透浑浊血水,短暂照亮了磐石撞上的东西——
那是一扇嵌在防空洞尽头的、布满暗红锈蚀的巨大圆形金属门,门中央赫然是一个同样结构、但巨大无比的……锁孔虚影!
两者结构……一模一样!
密码箱的投影锁孔与巨大金属门上的锁孔虚影,在血浪中……刹那重合!
咔哒!
一声清晰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机括咬合声,无视了物理空间的阻隔,首接在磐石脑中响起!
紧接着——
轰隆隆!!!
整座地下防空洞……不,是整个城市西北的地底深处,传来沉闷如远古巨兽翻身的……震动!
磐石眼前的巨大金属门,那重合的锁孔位置,猛地向内……塌陷、旋转!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流淌着暗红光芒的……深邃通道……毫无征兆地在厚重的金属门中央……打开!
血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发出恐怖的嘶鸣,裹挟着无数青铜碎屑和残肢断臂,形成一股狂暴的旋涡,疯狂涌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通道!
磐石如同卷入抽水马桶的蝼蚁,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这股力量狠狠……吸了进去!
在意识被彻底甩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了通道尽头一闪而过的景象——
并非预想中的出口或另一个空间,而是一截……幽暗、扭曲、木质结构的长廊拐角!
那景象只存在了万分之一秒,就被后方汹涌而来的暗红血潮彻底淹没!
渡鸦电子杂音般的声音碎片再次炸响:
【客栈……老板娘……】
紧接着是灰隼混着金属摩擦的呓语:
【……走廊……血……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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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地下管网,T3污水主管道与C2检修管接口。
扭曲的傩面虚影悬浮在污浊水面之上,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苏凉。
“找……到……你……了……”
那冰冷粘腻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灵魂,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山猫和火狐如同被钉在原地,战术头盔下的脸庞毫无血色,只有监测仪疯狂的警报声在死寂中尖叫。
虚影的“嘴巴”缓缓张开,暗红的能量在其中汇聚、压缩,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小型旋涡!
毁灭的喷吐……蓄势待发!
苏凉的瞳孔收缩到极限,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寻找最后一丝渺茫的生机,但身体却被那恐怖的意志彻底压制!
就在这时——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形波动,带着某种古老、蛮横、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产生的涟漪,猛地……穿透厚重的岩层与混凝土管道……横扫而过!
这股波动扫过悬浮的傩面虚影的瞬间!
“嘶嘎——!!!”
一声尖锐到撕裂灵魂的、饱含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惨嚎,首接从苏凉三人的脑海深处炸开!
那即将喷吐毁灭的傩面虚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蜡像,瞬间……剧烈扭曲、变形!
构成它的暗红能量疯狂闪烁、溃散!那张空洞扭曲的面孔上,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如同被天敌锁定的……极致恐惧!
锁链拖曳的幻听,机括咬合的脆响,混合着某种遥远时空传来的低沉咆哮……穿透了虚影溃散的尖啸!
覆盖在管壁上的、水面漂浮的、包括那个新成型的小型衔环印记中心……所有的暗红血丝,在这股秩序波动的扫荡下,如同暴露在烈阳下的晨霜,发出滋滋的哀鸣,疯狂地……蒸腾、湮灭!
那个即将彻底成型的小型印记,连同中心刚刚亮起的暗红光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片被净化般的、异常“干净”的潮湿混凝土表面!
悬浮在水面上方的傩面虚影,在剧烈的扭曲和溃散中,最后朝苏凉投来一道充满极致怨毒与一丝……惊惶的目光,随即如同破裂的肥皂泡,“啵”地一声,彻底……湮灭在污浊的空气里!
头盔内,那刺耳欲聋的污染警报声……戛然而止!
检测仪屏幕上,代表着极端污染的暗红柱状图如同断电般……瞬间归零!
管道内陷入了一种死寂的真空状态。
只有浑浊的污水还在微微荡漾,发出单调的水声。
强光手电的光束在突然干净的管壁上晃动,显得格外刺眼。
苏凉僵在原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战术服的领口。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股波动……是什么力量?
竟然能瞬间湮灭如此恐怖的污染源?
“苏……苏队?”
山猫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茫然,
“污染……消失了?读数……清零了?”
火狐依旧保持着举枪警戒的姿态,但枪口却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那片被净化得异常“干净”的管壁,那里正是小型印记所在的位置,仿佛刚才那恐怖的景象只是一场集体的噩梦。
苏凉缓缓抬起头,战术头盔下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污浊的空气,死死盯向……东南方向。
那股波动传来的源头……
灵渡客栈!
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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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渡废墟深处。
巨大的青铜门敞开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缝内,是那条幽暗、狭窄、木质结构的长廊。
长廊两侧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由不断蠕动、流淌的暗影构成,如同活物的内脏壁膜。
微弱的光源不知来自何处,勉强勾勒出长廊地板——
深色、陈旧、布满裂纹与深褐色污渍的……木地板。
浓烈的血腥味、灰尘味、陈腐的木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泉气息,混杂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的不协调感,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江驰如同破碎的布偶,瘫在冰冷的泥水里,气息微弱到几乎断绝。
他空洞的眼睛,倒映着那条敞开的长廊入口。
就在这时,长廊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嗒…嗒…嗒…
声音很慢,很沉。
像是穿着硬底鞋,踩在老旧干燥的木地板上。
脚步声在长廊的拐角处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影子……被昏暗的光源投射在拐角的暗影墙壁上。
那影子……纤细、窈窕,似乎穿着某种古老的、宽袖长裙的服饰。
但影子的头部轮廓……却异常狰狞、扭曲,仿佛戴着一个巨大的、有着尖锐棱角的……傩面!
长长的、如同鸟喙般的尖刺影子,从傩面的额部延伸出来,斜指向长廊幽深的尽头。
影子在拐角的墙壁上静止了片刻。
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手”。
那只影子的手,指向了门外……泥泞中濒死的江驰。
一个冰冷、空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由无数金属碎片摩擦组成的……女声,首接从江驰濒死的意识深处响起:
【典当物……确认。】
【灵渡客栈……】
【收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