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笔记本夹层里那张泛黄的人皮纸上,暗红朱砂点染的胎儿肩胛图腾,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绾的视网膜上!那蜷缩在子宫中的稚嫩轮廓,肩胛骨上那一点刺目、古老、威严的凤凰印记,如同宿命的判决书,冰冷而沉重地烙印在她灵魂深处!
第三份纹身…
不在别处…
就在…
她林绾自己的身上!
在她尚未出生之时…
就己经被刻入了她的骨血!
烙印在了她的生命源头!
巨大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林绾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监护病房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摔倒。手中的硬皮笔记本和那张轻薄却重若千钧的人皮纸,如同烧红的炭块,灼烧着她的指尖。她死死攥着它们,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病房观察窗内,程墨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侧脸,监护仪微弱跳动的曲线,与皮纸上那暗红的胎儿图腾疯狂地在她脑海中重叠、撕扯!她终于明白程墨那句“师妹”中蕴含的沉重份量,也明白了他为何宁愿承受剥皮之险也要守护秘密!这不仅仅是技艺的传承,是国宝的重任,更是一场从生命伊始就被烙下印记、无从逃脱的宿命轮回!
“叮咚!”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如同地狱的丧钟,再次极其突兀地在死寂的走廊中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苏黎!
林绾如同惊弓之鸟,心脏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攥紧!她颤抖着点开信息。
依旧是那张聚焦在她公寓沙发上帆布包袋口的照片,深棕色的茜素红药瓶清晰可见。但下方的文字,却从带着笑意的试探,变成了赤裸裸的、淬着剧毒的威胁:
“绾绾,别躲了。药水在我这儿。你说,我是该先去找程师兄聊聊他的背呢?还是…首接来找你聊聊你的背?毕竟,程师兄现在…好像不太方便说话?:) 你知道我在哪儿能找到你。”
文字末尾那个笑脸符号,此刻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毒和胜券在握的嘲弄!她知道!苏黎不仅知道药水的作用,更知道她林绾也是纹身传承者!她在逼她现身!用程墨的命和她自己的秘密做筹码!
巨大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林绾胸腔中爆发,瞬间压倒了恐惧!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苏黎…程青梧…“黑釉”…这些躲在暗处的毒蛇!他们休想得逞!
她猛地转身,冲向护士站,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请立刻加强程墨病房的安保!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所有医护人员!除了王副院长指定的核心团队!另外,我需要一间绝对安静、没有监控的房间!立刻!”
康复中心的安保在王副院长的亲自干预下,被提升到了战时级别。程墨的病房如同铁桶,内外双岗,进出需要多重生物识别确认。而林绾被带入了一间位于地下一层的、原本用作贵重物品保管的独立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室内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头顶是惨白的无影灯。
林绾将背包重重放在桌上。她首先取出的,是父亲那本深蓝色硬皮笔记本。她的手指再次抚过右下角那个隐藏的夹层机关。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颤抖,只有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坚定。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夹层里那张人皮纸——画着胎儿和暗红凤凰图腾的终极秘密载体。
然后,是那个密封袋。里面装着故宫凤冠里取出的、仅存的那一小块带着猩红纹路的人皮残片。猩红与暗红,跨越百年,在此刻汇聚。
最后,是那瓶如同浓缩血珠的——茜素红乙醇溶液。
林绾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这三样东西。父亲笔记里那句“程家纹身,遇药则显”如同铁律。程墨在仓库里用飞火焊枪和自身痛苦激发的幽蓝方程式,也证明了特定刺激(高温、汗水电解质)对秘方显现的关键作用。
那么,自己身上这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纹身呢?它需要什么“药”才能“显形”?是同样的茜素红溶液?还是…别的?
她解开冲锋衣的拉链,脱下内里的T恤,背对着桌上那面冰冷的、用来检查贵重物品细节的放大镜。光滑的脊背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皮肤细腻,肩胛骨的轮廓清晰优美。那里,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异常痕迹。
林绾拿起滴管,深吸一口气。她没有丝毫犹豫,吸取了一滴深红色的茜素红溶液。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她反手,将液滴精准地滴落在自己右肩胛骨的中心位置——人皮纸上暗红凤凰标记的对应点。
冰冷的液体接触到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刺激感。
一秒…两秒…三秒…
毫无反应。皮肤依旧是光滑的麦色,没有任何纹路显现的迹象。
林绾的心微微一沉。不是茜素红?还是…剂量不够?刺激方式不对?
她咬咬牙,再次吸取了更大一滴溶液,涂抹在更大的区域。依旧…毫无动静。皮肤只是被染上了一小片深红色,像一块微不足道的污渍。
挫败感和更深的焦虑涌上心头。难道父亲笔记记载有误?还是…这份从娘胎带来的纹身,需要更特殊、更残酷的“药引”?她想起浮雕上程烈吞下的炭块,想起程墨背脊上被焊枪灼烧的痛苦…难道…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猛地抓起桌上那把用来拆封快递的锋利裁纸刀!冰冷的金属刀锋在灯光下闪烁着寒芒!
就在刀锋即将触碰到自己肩胛皮肤的瞬间,林绾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不行!不能自残!这太愚蠢了!父亲笔记里没有这样的记载!程墨也没有!一定有其他方法!一定有更安全的“药”!
她颓然放下裁纸刀,额头上布满冷汗。线索…父亲笔记的最后一页!程墨昏迷前拼死说出的线索!最后一页被撕掉,但程墨说不是毁掉,是藏!线索在夹层!自己只找到了这张人皮纸…难道还有别的?
林绾再次拿起父亲的笔记本,如同对待一件精密仪器,手指在封皮的每一寸表面、每一个边角、每一道缝隙间极其细致地按压、、探寻。她的指尖拂过之前找到夹层的右下角,拂过书脊的接缝处,拂过封皮的边缘…
突然!当她的指尖按压到封皮左上角、靠近书脊边缘的一个极其微小的凹陷点时,指尖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其他区域的、类似于某种微型弹簧的微弱弹性反馈!
还有一个隐藏触点!
林绾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毫不犹豫,用指甲尖端精准地朝着那个凹陷点施加压力!
“咔哒!”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
这一次,在封皮的左上角,靠近书脊的地方,另一道更加隐蔽、更加细微的缝隙悄然张开!
林绾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沿着缝隙掀开封皮表层。里面,是另一个更加纤薄的夹层!
夹层里,没有皮纸。只有一张折叠得极其细小的、泛黄发脆的普通信笺纸!
她颤抖着取出,展开。
信笺纸上,是父亲林建业熟悉的、遒劲有力的钢笔字迹,但墨迹边缘带着急促的晕染,仿佛书写时手在剧烈颤抖。内容极其简短,却字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绾的脑海:
“绾儿吾女:
若见此信,则汝己触及‘骨血’之秘,身陷危局。
汝肩胛之纹,非寻常药水可显。需以程家祖传‘定魂汤’为引,辅以血脉同源者之指尖热血为媒,于月圆子时,心念合一,方可现形!
‘定魂汤’配方,唯程墨知晓,乃程氏不传之秘!
切记!此纹关乎性命,更系国运!非至绝境,万勿强求!
危险!危险!危险!
父 建业 绝笔”
信笺的最下方,用更加深重、几乎力透纸背的墨迹,连续书写了三个巨大的“危险”!
林绾的呼吸彻底停滞!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定魂汤!程家祖传!唯有程墨知晓!
血脉同源者之指尖热血!月圆子时!
心念合一!
还有那三个触目惊心的“危险”!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激活自己身上这份胎里带来纹身的真正方法!这方法如此苛刻,如此凶险!难怪父亲要将其藏在如此隐秘的双重夹层之中!难怪程墨宁愿承受剥皮之险也拒绝帮她!
她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门,仿佛看到了隔壁重症监护室里,那个在生死边缘挣扎、唯一掌握着“定魂汤”秘密的男人!
程墨!他是唯一的钥匙!可他…还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如同催命符般疯狂地震动起来!这一次不是短信,是苏黎的首接来电!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如同毒蛇吐信!林绾死死盯着它,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没有接听,任由铃声在死寂的安全屋内刺耳地回响。
铃声终于停止。一条新的短信瞬间弹出:
“看来你选择了沉默?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程师兄的病房号是…哦,让我看看…VIP-307?你说,我要是带着这瓶可爱的小药水,去拜访一下他,顺便…帮他‘擦擦背’,他会不会…醒得快一点?:) 一小时后,医院后门垃圾转运通道见。一个人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苏黎!她竟然连程墨的病房号都查到了!她就在附近!她要去动程墨!
“砰!”
林绾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合金桌面上!指关节瞬间破皮,渗出血珠!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她身上爆发出来!苏黎触碰了她的绝对逆鳞!
她不能再躲!不能再等!程墨等不起!
林绾猛地抓起桌上那张写着“定魂汤”秘密的信笺纸,连同人皮纸、药水瓶,一股脑塞回背包。她迅速穿好衣服,拉紧冲锋衣拉链,遮住后背。眼神冰冷如刀,再无一丝犹豫和恐惧,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玉石俱焚的凛冽锋芒!
她拉开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门,大步走了出去。没有走向程墨的病房方向,而是径首朝着康复中心大楼的后勤通道走去。
目标:医院后门垃圾转运通道。
时间:一小时后。
筹码:茜素红药水,和她林绾自己的命!
目的:救程墨!拿到定魂汤的线索!然后…让苏黎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