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杨知道西梁国是真心想与大真建交,第二日晨初,陪木月见用完早膳后,木月见就匆匆去上早朝了,庭杨便让人通知西梁明月公主和她的使臣们今日带她们参观大真第一水利云渠水坝。
晨雾在水面上氤氲成纱帐时,庭杨己立在云渠水坝前。月白锦袍被晨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青玉螭纹佩,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撞出几声清越的声响。明月公主望着那道挺拔瘦弱的身影,突然莫名想到如果庭杨是个女子肯定也很好看吧。
“公主请看。”庭杨回身微笑,眼尾的弧度像初春柳梢,“这云渠采用三级水闸设计,春蓄秋水,夏排冬灌。”她抬手转动青铜齿轮,闸门缓缓升起,清澈的渠水奔涌而出,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两人衣摆。对岸传来农人的欢笑声,几个孩童追着水花奔跑,惊起一滩白鹭,在晨雾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明月公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说话时翕动的唇瓣上。不同于西梁男子粗犷的胡须,她的面容干净得如同初雪,却又透着少年人特有的英气。当她说起淮阳郡从十年九灾到连年丰收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比水面的波光还要明亮。
“治水之道,贵在授人以渔。”庭杨俯身拾起一片飘落的秋叶,轻轻放在水面。然后又说道“西梁多山,若能在山谷筑坝,配合这种龙骨水车,便能将水源引至山腰,水利之术,需因地制宜,方能真正造福百姓。”她的声音像春日的溪流,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渠水倒映着她含笑的眉眼,明月公主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晨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几缕碎发被风吹落在光洁的额前,更衬得那张脸如玉雕般精致。她望着他望向百姓时温柔的眼神,终于明白为何大真百姓都称这位皇夫为“人间皎月"”。
“女帝陛下...真是好福气。”话出口才惊觉失礼,她慌忙低头掩饰,却见水面游鱼纷纷聚在庭杨身前,仿佛也被这份温润的风华所吸引。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在青石板上绘出一幅朦胧的画卷。
金銮殿的铜钟刚撞响第三声,木月见己将象牙笏板重重拍在案上。龙椅下群臣还未及行礼,玄色衣角便裹挟着凌厉风势掠过丹墀。鎏金门槛在她脚下节节后退,廊下宫灯残影般倒退成流光,惊得檐角铜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陛下留步!尚书省还有急奏”
“呈到云渠!”木月见头也不回,腰间螭纹玉佩撞在护甲上,发出急促的清响。御花园的晨露沾湿了软缎靴面,她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昨日明月公主看向庭杨时那含情脉脉的画面。
“哎呀我千秋绝色的美人陛下啊!”脑海中突然炸开贱兮兮的电子音,木月见脚下一崴,差点栽进芍药花丛。元宝AI的机械音还在喋喋不休,“你不要急啊,呆头鹅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的!”
“聒噪!”女帝咬着牙在意识里咆哮,发间龙形金步摇剧烈晃动。穿过最后一道月洞门时,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却在看见渠边那抹月白色身影的瞬间,突然化作绕指柔。
庭杨正半蹲在水闸旁,袖摆卷着水汽,专注地给孩童演示齿轮运转。晨光为他的睫毛镀上金边,当他转头望向这边,眼尾那抹笑意比云渠的水波还要温柔。木月见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忽然后悔没在出门前补个妆,方才跑得太急,不知胭脂有没有花?
元宝:没有花,美的很,妥妥的迷失庭杨那个呆头鹅。
木月见:你话最多,所以我信你。
“让明月公主久等了。”木月见笑着对明月公主说。
明月公主俯身对木月见行了一个礼后说道:“陛下客气了,陛下日理万机还能过来陪明月,是明月的荣幸”。
这时庭杨过来走到她的身边,木月见随手拂去肩头落英,动作自然得如同春日微风掠过花枝。明月公主望着那相触即分的指尖,忽觉云渠的流水声都变得格外清晰。庭杨笑着将手中的水利图册递给女帝,两人低头交谈时,木月见偶尔抬眸看向少年的侧脸,眼角眉梢都浸着旁人读不懂的温柔。
待庭杨被工匠唤去查看水闸,木月见与明月公主并肩漫步在渠畔。风卷起岸边芦苇,将细碎的绒毛吹向粼粼波光。“公主觉得...朕的皇夫如何?”木月见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语气看似随意,却让明月公主心头一颤。
渠水在脚下蜿蜒,倒映着天边流云。明月公主望着水面上摇曳的倒影,想起方才庭杨讲解水车构造时,眼中迸发的璀璨光芒。“陛下好福气。”她轻声叹息,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从未见过如此温润如玉又心怀天下之人。他说起'授人以渔'时的模样,让人想起西梁传说中渡人过河的月神。”
“公主谬赞了。她忽然转身,玄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听闻西梁盛行月神祭典选姻缘,不知公主可有心仪的驸马候选人?”
渠水潺潺,芦苇簌簌。明月公主握着衣裙的指尖骤然收紧,却见木月见抬手接住飘落的紫藤花瓣,语气似笑非笑:“大真有句老话,强扭的瓜不甜。”花瓣被她轻轻抛入水中,随波逐流,“就像这云渠之水,唯有顺其自然,方能润养万物。”
女帝望着明月公主骤然苍白的脸色,忽而展颜轻笑。她摘下鬓边玉簪别在对方发间,簪头珍珠轻晃:“以这簪为礼,愿公主早日遇见真正的良人。”转身时,她瞥见庭杨正举着新摘的稻穗朝这边招手,少年的笑容比日光更耀眼。
明月对着木月见又行了一礼后温柔说道:“谢谢陛下的赏赐和祝福”。她知道木月见看穿了她的心思。
暮色漫过窗棂时,青瓷茶盏里的茉莉早己凉透。明月公主望着案头泛黄的羊皮卷,指尖轻轻抚过那些被雨水晕染的墨迹。图纸边缘密密麻麻的批注,是庭杨用朱砂新添的字迹,西梁多岩,此处宜凿引水孔,雨季山洪频发,需设双层泄洪道,每个字都工整得像是刻进纸里。
烛火突然晃动了一下,将她的影子投在图纸上,仿佛要与那些墨迹重叠。她想起午后渠畔,庭杨讲解时垂落的碎发,想起她说起授人以渔时眼里的光。此刻那些温暖的画面,都化作图纸上跳动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
公主,该用膳了。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得她慌忙用帕子盖住图纸。丝绸滑过纸面的瞬间,她突然发现图纸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愿西梁百姓,永无水患”。字迹比正面潦草许多,却带着温度,像是匆忙间写下的祝愿。
明月公主将脸埋进臂弯,泪水无声地渗进衣袖。她想起木月见望向庭杨时眼底的星光,想起两人腰间相配的玉佩。原来有些缘分,就像云渠的流水,看得见粼粼波光,却永远握不住掌心里。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小心翼翼地将图纸收好。或许明日启程时,该折一枝云渠边的稻穗带走,就像带走这段注定无果的心动,让它在大真的月光下,静静化作记忆里最美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