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当夜, 御书房内
魏忠匍匐在冰冷金砖上,木天背身立于窗前。窗外是压城的铅云,窗内是一盏如豆孤灯,映得那袭旧蓝布袍如同裹尸之布。
“主公!七根‘逆鳞刺’己入王凛龙骨!七日扎根,化血为链!” 魏忠的声音刻骨虔诚。木天并未回头,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窗棂,如同着一件稀世珍宝,声音听不出喜怒:“做得好,魏翁。这些年,委屈你在那等肮脏之地,做条摇尾乞怜的‘老狗’了。”木天缓缓转身,掌中悬浮着三缕淡金色、形如活蛇的本源龙气丝线——正从王凛脊柱七针处无声抽汲而来。他枯瘦的五指一拢,将气丝隐去,目光落在书案角落阴影里。
那里静静卧着一方龟兽青铜砚。
此砚巴掌大小,通体覆盖着繁复致密、仿若天成的龟甲状纹路。中央砚池并非普通石凹,而是以活体玄铜熔铸雕琢的龟兽——龟兽双眸紧闭,龟壳纹路扭曲如活物,背负着一道天然生成、形似断裂锁链的狰狞凹槽。砚池内并非墨汁,而是积淀着一层粘稠、死寂、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暗红胶质。空气中弥漫着尘埃、陈旧檀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铁锈混合的、地心腐土般的腥冷。
此物,正是龟甲护脉一族世代供奉的圣物——“噬脉玄鼋砚”!
木天声音薄如霜刃,在砚台冰凉的轮廓上流连,“此砚深藏十年,如吾心剜,日日饮恨。烂荒巷中刻下的龟甲痕,便是给王震指路的灯塔。”
他行至案前。枯瘦指尖划过龟兽背脊那道锁链凹槽,似触碰情人伤痕。指尖悄然用力,刺破昨夜祭祀时尚未愈合的细微伤口。一滴近乎透明的淡金血珠—— 独属于龟甲护脉一族、被诅咒污染却又坚韧不屈的本源之血——无声滴落!
嗒——
血珠坠入砚池污血胶质中。如同滚油入冰水!
砚池中凝固的“污血”瞬间沸腾!咕嘟冒泡,搅动起令人作呕的粘稠浪花!玄鼋紧闭的眼睑猛地一跳!一股源于木天血脉核心的、无法被磨灭的滔天恨意与守护执念,顺着血滴强行灌注其中!
嗡!
低沉如大地呜咽的震颤!龟兽脊背上那道锁链凹槽猛然亮起黑紫色幽光!污血沸腾更烈,竟在池面凝结出三枚不断旋转、与钉在王震脊柱上的“逆鳞刺”遥相呼应的金针倒影!倒影清晰可见丝丝缕缕的金色气流。
朝堂之上 ?
木天依旧扮演着瑟瑟发抖唯唯诺诺的废王,他毫不贪恋任何政务实权。所有奏折、敕令、封赏、刑杀,皆由王震御批后才敢“战战兢兢”地用印,甚至会在朝堂上假装因王震一个眼神而惊恐发抖,引得王凛手下众将嗤笑不己。
他唯一“热衷”之事,便是祭祀。登基翌日,他便下诏,以“感念天恩,祈佑国运”为名,在太庙旁搭建“地脉通灵法坛”,他日日以帝王之尊亲临法坛,虔诚焚香祷告,甚至会在夜深人静时悄然割开指尖,以几近透明的淡金色血液滴入龟兽青铜砚核心的龟背纹路中。
夜深人静的御书房内,木天冷笑着对魏忠说:“王震这条恶龙,养得越肥壮,炸得越粉身碎骨……我的‘新躯’,才能拼得越完整。”
王震依旧在他的行营大帐中运筹帷幄,自信能掌控一切,他对此浑然不觉。他只道木天是他股掌间的提线木偶,登基大典那瞬间的异样感觉早己被体内澎湃的力量感和对木月见的追猎冲淡。他正摩拳擦掌,等着将小公主这块最后的绊脚石碾碎,踏着她和他父兄的血,迈向真龙之位。殊不知,他体内种下的金针,脊柱上的七点烙印,正日夜不断、无声无息地为他深植的傀儡源源供血,并成为锁定他命运的锚点。
木天静坐砚前,如深渊垂钓。饵料是他自身的屈辱与龟甲族的血,鱼线是王震的脊柱七钉,钩子,是木月见那纯净却注定沾染仇恨的凤凰之血。网己撒开,只待那两尾自以为是的巨物轰然相撞,粉身碎骨之际,便是他——以仇敌血肉为阶,破枷而出的逆龙——降临尘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