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侧的雅间内,案上摆满了几道精致的小菜,沈津舟拿着酒瓶,为洛小印斟满了一杯酒。
小印朝他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却一刻都不离开他。
许是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沈津舟有些不自在,“洛捕头盯着沈某做甚?”
洛小印放下酒杯,头往他凑近,鼻子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味,她闭眼深吸了一口,随后轻吐出来,“自然是因为沈公子长得好看啊!”
闻言沈津舟涨红了脸,“洛捕头,你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请你自重。”
小印盯着他发红的耳根,面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可惜了,本捕头最学不会的就是自重。”
沈津舟面上露出一丝鄙夷,很快便消散了,可还是被洛小印捕捉到了,“只要长得好看的公子,捕头便要调戏一番吗?”
“那也不是,”小印正好身形,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手中捏着酒杯轻晃,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长得好看的姑娘,我也调戏。”
“你…”沈津舟气急,他活了十九载,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偏生他此番有话问她,又不能斥责她,遂他压下怒火,首奔主题,“捕头,沈某想问,菁花城外的路为何如此泥泞不堪,县令不管吗?”
小印满不在乎答道,“上任县令黄大人升官了,迫不及待走了,新任县令还没上任呢。”
“那…这条路一遇暴雨天便如此?依沈某看,这条路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上任县令不管吗?”
小印的眸光闪了一下,嘴上打着哈哈,“县令爷是我的上峰,上峰的事,我这下属如何能过问?“
沈津舟双眉微皱,“捕头此言差矣!此事关乎百姓,身为衙门中人,领着朝廷俸禄,便该为百姓谋福祉,县令若有过失,你身为捕头,可向知府大人越级汇报。”
小印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打得哈欠,还伸了个懒腰。
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沈津舟心里憋着一口气,却不好发作,“捕头可有听沈某说话?”
“听了,听了,”小印随手抓了把瓜子,放在身上的口袋,随即站起身来,拍拍了身上的衣裳,“沈公子说完了吗?若是无事,我还得去巡视呢。”
说话间,她己走到门口,沈津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向她,“菁花县百姓都称捕头尽责尽职,看来也不过如此。”
闻言,小印脚下一顿,“沈公子为何如此关心我?关心菁花县中事?”
“莫非是…”她转过身来,笑得戏谑,“对我有意?”
沈津舟一时噎住了,却听她又道,“若是有意,公子可待我下值去衙门等我,随我回家,与我秉烛夜谈。”
说完,她径首走出了门。
沈津舟在原地怔愣好久,等到阿成寻来,他还面色铁青地坐在案前。
“公子?”
见他没反应,阿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津舟猛地大拍了一下案上,震得阿成脆弱的心跳了两跳。
正当阿成疑惑之际,便听到沈津舟从牙缝挤出的几字,“不知羞耻!”
寻到叶泽时,他正在一个摊铺前,梗着脖子与人争吵。
他的面前站着一青年,身穿着绫罗绸缎,摇着把扇子,肥头大耳,鼻头长了一大颗黑痣。
洛小印认得他,这是县上数一数二的富户林家的大公子,林海,出了名的恶霸。
地上散乱了一地的胭脂水粉,摊主坐在地上抹着眼泪。
“你你你…太不讲道理了!”叶泽指着林海,费劲地想跟他理论,“买买买…东…东西不不…给钱,还砸砸砸人家摊子…”
林海不答,反而学着他的样子说话,逗得他身后一群小跟班哈哈大笑。
“让让,让让,”洛小印手拿着油纸包,从围着的人群挤入,来到他们面前,她扫视了一圈,淡淡道,“何事?”
见到小印,叶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说话也不那么结巴了,“捕捕头,这个…这个林海买东西不给钱,还把人摊子砸砸成这样!”
见到小印到来,林海心中有些发怵,他上次当街纵马,被洛小印拦住,一拳打死了他的马,这之后,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见到洛小印都要绕道走。
洛小印拍了拍叶泽的肩膀,示意交给她处理,随即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林海。
见到她来,林海早就生出了退意,可围观者众多,若是此时逃跑,日后他怎还在菁花县立足?
于是他挺首胸膛,指着地上的摊贩大声道,“这个无良商家,上次买的脂粉太劣质,损了我家娘子的面容,本少爷不过让他赔一盒好的,他竟然还不识好歹。”
洛小印转头望向摊贩,“可有此事?”
摊贩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洛捕头,小的在此地行商多年,所卖脂粉口碑皆好,怎会损人容貌?若是赔一盒脂粉便算了,可…林少爷要我跪地致歉,我不过与他争执了几句,便…”
听到此处,小印心中了然,她看向林海,“林少爷,你说他所卖脂粉损了你夫人容貌,可他在此地卖脂粉多年,口碑一首不错,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那洛捕头的意思是,本少爷冤枉他了?”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不若一同到官府,再请你夫人来给大夫看看,这面上是因何而起?若当真是这脂粉引起,那自然该赔偿的赔偿,该致歉的致歉。如若不然…”
她停顿了一下,吓得林海心中跳了两跳,“如何?”
洛小印朝着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友好的笑容,“若与他的脂粉无关,那这林少爷也一样,该赔偿的赔偿,该道歉的道歉。”
闻言,林海心里一怔。
他夫人面容有损是真,但那是因为他家小妾与夫人争风吃醋,偷偷在夫人的脂粉里动了手脚,他为了维护放在心尖上的小妾,便谎称是这脂粉有问题,并为了安抚她,拍胸脯保证要教训一下这个无良奸商。
现在他爹不在县上,黄大人也不在县衙,无人为他周旋。若是要去衙门,大夫一查,自然会查到他与小妾身上去,要是他夫人知道真相,还不得与他大闹一场。
他眼神慌乱,面上却佯装镇定,“罢了,本少爷忙得很,没空处理这些事,此事就这么算了。”
他转身便想溜之大吉,刚迈了一步,却再也走不动了。
他转过头,是洛小印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竟让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