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刺鼻的焦糊味、金属融化的恶臭和浓郁的血腥气，在义体坟场这片被蹂躏过的角落久久不散。几缕残烟从扭曲的变电箱残骸和焦黑的追兵尸体上袅袅升起。
老杰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高高的塔吊残骸上滑落，沉重的金属靴踩在滚烫的金属碎片上，发出“嗤嗤”的声响。他没有去看地上那些焦黑的残骸，布满风霜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鹰眼死死锁定着前方。
刀鬼的身影己经消失。在格开那枚致命的乌梭镖后，这个如同毒蛇般的杀手并没有恋战。他只是对着老杰克的方向，用那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嗓音留下一句：“老东西，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博士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失手。” 然后便如同融入阴影般，几个闪烁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金属垃圾山深处。
老杰克没有追击。他清楚刀鬼的难缠，更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快步冲到凌夜倒下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见惯了战场惨烈的老兵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凌夜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破烂的衣服被血浸透又烤焦，黏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后背和大腿还嵌着几块锋利的金属碎片。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那条拼凑的机械义肢彻底扭曲变形，如同被巨力揉捏过的废铁，多处熔化的金属粘连在血肉模糊的肩部接口处，散发着高温灼烧后的焦糊味和蛋白质变质的恶臭。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时断时续，生命体征如同风中残烛。
“妈的……臭小子……真把自己当铁打的？”老杰克低声咒骂着，语气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他蹲下身，动作异常小心地检查凌夜的伤势。当他粗糙的手指触碰到凌夜腹部那贯穿的伤口边缘时，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暴烈的 “电弧刺痛感！”
老杰克眼神一凝！他仔细感知，发现凌夜体内似乎有一股全新的、微弱却极其精纯的能量在极其缓慢地流转，勉强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这股能量带着狂暴的电属性，却又被一种更深邃的混沌本质包容着。
“混沌道种……雷电？”老杰克阅历丰富，瞬间猜到了几分。他不敢怠慢，迅速从腰间一个隐蔽的医疗包里掏出几支强效止血凝剂和细胞活性针剂，粗暴地撕开凌夜的衣服，将药液注射进他相对完好的右臂血管和伤口附近的肌肉。接着，他用一把特制的钳子，小心翼翼地夹出嵌入凌夜后背和大腿的金属碎片，每拔出一块，都带出一股黑红的污血。最后，他目光落在那条彻底报废、粘连着血肉的左臂残骸上。
“这条胳膊……废了。”老杰克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动作却异常果断。他掏出一把高频震荡切割刀，刀口亮起幽蓝的光芒。“忍着点，小子，虽然你现在也感觉不到……”
“滋——！” 高频刀精准而迅速地切断了熔融粘连的组织和金属，将那扭曲的残肢从凌夜肩上分离下来。创面一片焦黑狼藉。老杰克迅速用强效生物凝胶覆盖住创口，再用绷带紧紧包扎止血。
做完这一切，凌夜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丝，但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死人。老杰克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吊命。凌夜内伤极重，失血过多，加上强行吞噬狂暴能量的反噬，必须尽快得到更专业的救治，否则神仙难救！
他不敢耽搁，巨大的铁拳义臂小心翼翼地将凌夜如同易碎品般抱起。入手的分量让他心中一沉——太轻了，仿佛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
“撑住，小子！你的‘本钱’还没翻盘呢！”老杰克对着昏迷的凌夜低吼一声，如同在给他注入信念。他警惕地扫视西周，“天罗”的扫描波动虽然被刚才的爆炸和能量爆发短暂干扰，但依旧如同无形的阴云笼罩着坟场。远处似乎又传来了新的引擎声。
老杰克不再犹豫，抱着凌夜，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却异常灵活地钻进了一条由巨大废弃管道构成的、通往坟场更深处和下水道系统的隐秘通道。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黑暗和铁锈的迷宫中。
在幽径尽头，“零博士”的谜窟中
墨影紧贴着冰冷潮湿、布满滑腻苔藓的岩壁，像一只在黑暗中潜行的壁虎。AR目镜镜片的裂纹在微弱的光源下显得格外狰狞，大部分功能失效，只剩下最基础的光线增强和距离测算。她右肩的伤口在持续奔跑和收敛魂力的消耗下，那被凌夜混沌真元暂时压制的幽蓝晶体核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丝丝寒意顺着经脉蔓延，让她半边身体都有些麻木。
她按照凌夜塞给她的坐标信息，以及老杰克最后那个隐蔽的手势所指的方向，在如同巨大地下蚁穴般错综复杂的废弃排水管网和天然溶洞系统中穿行。这里的环境比义体坟场更加恶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败有机物气味、化学药剂的残留以及某种……**低强度但无处不在的异常辐射**。数据层面的“天罗”扫描网在这里变得极其微弱和杂乱，似乎被复杂的地形和某种屏蔽力场干扰。灵能感应网更是几乎消失，显然玄天宗的力量对深入地下的污秽角落渗透有限。
这给了墨影喘息之机，但也带来了新的危险。黑暗中，偶尔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如同节肢动物爬行的声音，还有一些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明显是警戒装置的微型感应器，被她用仅存的魂力小心翼翼地干扰屏蔽过去。
终于，在绕过一处散发着刺鼻酸味的、堆积着不明生化废料的巨大地下湖泊后，她来到了坐标指向的终点。
那是一座隐藏在一道巨大瀑布水帘后的天然洞窟入口。水声轰鸣，掩盖了所有声音。墨影集中魂力，穿透水幕，感知到入口处布满了极其精密的、能量波动晦涩的灵能-电子复合陷阱。这些陷阱的风格与通天集团或玄天宗的截然不同，更加诡异、更加……具有研究性和实验性。
“零博士……”墨影心中默念。她没有试图破解陷阱——以她现在的状态和装备，那是找死。她按照芯片数据碎片中解析出的一个极其复杂的、如同动态密码般的灵能波动频率，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魂力，模拟出特定的节奏和波形，如同在黑暗中叩响一扇无形的门。
嗡……
洞窟入口处的空气泛起一阵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那些致命的陷阱光芒瞬间黯淡、隐去。一道隐藏在岩壁上的、由高强度合金铸造的密封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一条向下延伸、散发着柔和冷白色光芒的金属甬道。
墨影没有丝毫犹豫，闪身而入。身后的合金门迅速关闭，将瀑布的轰鸣彻底隔绝。甬道内异常干净整洁，与外面的污秽形成天壤之别。墙壁是某种光滑的合成材料，散发着微光。空气经过高效过滤，带着一丝消毒水的味道。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微弱的异常辐射感依旧存在，甚至更清晰了一些。
甬道尽头，是一扇更加厚重、布满各种传感器和能量导流纹路的合金大门。门无声地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见多识广的墨影，AR目镜后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藏身之所，而是一个规模庞大、科技与诡异并存的 “地下实验室！”
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数个区域：
左侧：是高度现代化的生物科技区。无数闪烁着数据的培养槽林立，里面浸泡着各种被义体改造、甚至与异种生物组织强行融合的**活体实验标本**！有些标本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发出微弱的、非人的哀鸣。复杂的机械臂在自动进行着精密操作。
右侧：则是纯粹的灵能研究区。巨大的、结构繁复的灵能矩阵在地面和空中悬浮运转，散发着各色光芒。中央一个球形的能量约束场中，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狂暴能量的**混沌灵能聚合体**正在被反复测试、解析。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臭氧味和空间扭曲感。
正前方 :是核心控制区。一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复合屏幕，上面瀑布般流淌着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能量图谱、分子结构模型和……一些闪烁着古老符文的阵法推演图！屏幕前，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接口和操作臂的悬浮座椅背对着门口。
整个实验室的核心，都弥漫着一种对“力量本源”近乎病态的痴迷探索，以及对界限的彻底漠视。
“你比预想的来得晚了些，‘幻影幽灵’。看来路上遇到了不少麻烦。”一个温和、理性，却带着某种非人般平静的电子合成音在实验室中响起。
悬浮座椅缓缓转了过来。
椅子上坐着的，并非想象中疯狂科学家的模样。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形象，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白色研究服。他有着一头柔顺的银色短发，面容精致如同人偶，一双大大的眼睛是纯净的、毫无杂质的冰蓝色。
然而，这双眼睛看向墨影时，里面蕴含的并非孩童的天真，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如同观察实验样本般的冷静和……“毫无感情的探究欲。”
“欢迎来到我的‘归墟之眼观测前哨站’，”男孩形象的“零博士”嘴角勾起一丝完美的弧度，声音依旧温和，“或者说，欢迎来到……混沌的边缘。”
他的目光落在墨影紧握的、露出芯片一角的左手上，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光芒。
“现在，可以把‘钥匙’给我了吗？我需要它，来验证一个关于‘万物归元’的伟大猜想。”
“锈铁天堂”边缘，一座隶属于通天集团、负责监控贫民窟灵能节点的信号塔顶端。
苏清漪脚踏青鸾光刃，悬浮于高空。夜风吹拂着她的月白道袍，猎猎作响。她清冷的目光俯瞰着下方那片刚刚爆发过激烈战斗、此刻依旧被“天罗”二级感知网严密笼罩的义体坟场区域。
玉佩中传来下属的汇报：
“禀苏师姐，目标区域己彻底封锁。发现大量通天集团‘清道夫’残骸，损毁方式……极其异常，能量残留显示为超高强度混合电流爆发，疑似有未知能量介入。现场还检测到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残留，与目标逃离诊所时的波动特征吻合。另发现第三方势力介入痕迹，风格……似为‘血锈帮’刀鬼。目标凌夜与‘幻影幽灵’下落不明，信号消失在深层地下管网。”
苏清漪沉默着，冰玉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那微微蹙起的秀眉，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混合电流爆发？未知能量？空间波动？血锈帮？
那个油嘴滑舌、贪财惜命、却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狠绝和诡异手段的底层义体医生……到底是什么人？“幻影幽灵”偷走的芯片，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引得各方势力如此疯狂？
凌夜在诊所里质问她的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你确定你抓她回去，是为了‘正道’，还是为了你背后那些宗门老爷们见不得光的勾当？”
她奉法旨行事，从未怀疑。但此刻，看着下方那片充满了死亡、混乱和谜团的钢铁丛林，感受着那残留的、让她都隐隐心悸的混沌气息，以及通天集团和地下帮派介入的痕迹……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疑虑”的尘埃，悄然落在了她如明镜般清澈的道心之上。
她抬起手腕，对着玉佩，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扩大地下管网搜索范围，重点排查异常辐射源。‘天罗’感知网调整为被动侦测模式，避免打草惊蛇。另……秘密调查‘归墟计划’相关权限档案，我要知道宗门对此项目的所有记录。”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零博士’的关联信息。”
下达完指令，苏清漪的目光投向城市更深、更黑暗的角落。青鸾光刃微微调转方向，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
“凌夜……墨影……”她低声自语，清澈的眼眸中寒芒与探究之意交织，“你们……究竟在逃避什么？又在追寻什么？”
剑光流转，带着比追捕更复杂的心绪，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