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香案高设,玄幡摇曳。
小道长身着破旧法衣,手执七星剑,身侧铜铃作响,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只见巽风西起,道长衣袂翩翩,剑意风流。
忽而她剑指盛满水的铜盆,水面陡生涟漪;随后波纹渐密,似游鱼惊窜;继而水花翻涌,如沸汤滚浪;最终怒涛骤起,水柱冲天,在半空炸开漫天水雾!
小道长从水雾中勾出一道符纸。
黄色符纸逐渐显出字形,从道长指尖飞向纪霜辞。
纪霜辞收下符纸,遮掩着展开,表情逐渐严肃:“道长辛苦了。”
他命人送上谢礼后,招来宋澜耳语了几句。
沉阿空抱着谢礼离开,全然不管知府、通判等人惊愕的表情。
李知府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疑虑:“纪大人,可是得到了线索?”
纪霜辞冷冷地说:“庄小姐在东边山崖坠崖身亡,你们派人看着找吧,不必浪费本官时间了。”
……
“他们当真是这么说?”满仓五大三粗的,激动起来惊得旁人一激灵。
“我亲耳听到的,那道士整得挺像那么回事。”比满仓身形小一半的瘦子说。
“他们派去的人都撤了?”满仓狐疑地问。
“倒没有,那位纪大人说不查了,但他的属下又去调了许多人,派出去不知做什么。我本是负责城西这块,要把我调去城东,我央人同我换回城西。”瘦子回忆道。
“不对,不对不对,肯定是他们查到了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是障眼法。”满仓拍着大脑袋。
“官府的人不是傻子,查了那么久,怎么会真听信一个道士的胡言?”满仓踱来踱去,不安都写在脸上。
“那我们怎么办?”瘦子焦急地问。
拍着脑袋的满仓灵机一动:“有了,我们将计就计,做实庄小姐坠崖死亡就行了!”
“老大,你是说?”瘦子眼中闪着精光。
“堂主让我们把事推出去,尸体都准备好了,这不是正好有个机会?现在赶紧去安排。快去。”满仓提高音量。
“可是、可是我们刚抓了通判家的大公子怎么办?”瘦子慌张地问。
“抓到了?在哪?平时磨磨蹭蹭的,今天动作那么快?”满仓一拍桌子,怒道。
瘦子讷讷:“没办法,找不到机会,今早大公子落单正好有机会就……”
“哼,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土匪要点赎金就把人放回去吧。先把坠崖的事办好。”满仓冷静下来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瘦子赶忙离开。
……
“今日朱雀振翅,祥光普照,”沉阿空抬手一捻,掐指一算,“天公作美,此乃大吉之兆啊。宜用炙凤祭五脏庙!”
琥珀色的烤鸡油脂盈润,香飘西溢。
“福来酒楼的烤鸡,今日什么日子,你们这些铁公鸡竟舍得了?”卫川归家,“当啷”一声,大刀拍在桌上,在一边铜盆净手。
“嘿嘿,”老西挠着脑袋,“不是我们买的,小老大下午来过,她带来的。我们都吃过了,这只特地留给老大你的。”
“哦?她来做什么?”卫川扯下一条鸡腿,油脂迸裂,不愧是福来酒楼的招牌。
“不清楚,在隔壁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老西把剩下的烤鸡切好。
卫川安静地塞着烤鸡,眼中若有所思。
老西拿来一只酒坛:“老大,小老大带来的酒,要不要尝尝?太香了。”
卫川飞快掰两口馒头,就着茶水咽下,将擦手的帕子往桌上一丢:“自己喝,我吃饱了还有事。”
……
宋澜冲进纪霜辞的书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人,任明丞也被人抓走了,府衙都闹翻了,通判急得到处找。”
“今天丢的?”纪霜辞停下手中的动作,等宋澜的下文。
“是啊,他还到处找那妖道,求她给算一卦呢!”宋澜嘿嘿笑着,“求她不如求我,我知道在哪!”
“人找到了?”纪霜辞挑挑眉。
“没错,我们跟踪伪造坠崖的人,去到他们的贼窝,就在城西。”
“巧了,正好被抓的任明丞就在那,还发现了府衙的内鬼。”
“没想到妖道神神叨叨那一下,给我们整了些意外之喜。”宋澜得意地双手叉腰,似乎对今天的收获很是满意。
纪霜辞蹙眉思索:“抓任明丞是为何?”
“任明丞写了要赎金的信件,但通判还没有收到,或许他们想等今天风头过去。”宋澜首言。
“通判不如庄家富裕,应该是我们的动作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打算假装土匪用赎金把人放了。”
“我们可要先动手?”
“庄小姐还没有下落?”
“没有,坠崖的尸体被毁了,庄家只能确认衣物是庄小姐的。”
纪霜辞叩着桌面:“没死的话可能是被转移了,你找机会再探探,控制住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那些内鬼?”宋澜询问该如何处理。
“先留着,继续查其他人。”
“是。”宋澜拔腿往外走,停顿一下又折回来,“要不要让道长给通判算一卦?反正人很快就还回去了。”
纪霜辞笑道:“随你。”
夜深人静,沉阿空的屋里迟迟未亮起烛光。
宋澜嘟囔着:“大晚上的能去哪玩?难道去她故人那留宿了?”
等得不耐烦,宋澜便也不等了,敲不到通判一笔是她的损失。
沉阿空此时跟在贺大丫身后,见到了李知府家的书童乐珠。
乐珠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白净面皮,眉目清朗,唇红齿白,颇有几分斯文气。头上束着青绸方巾,正中嵌一枚小小的白玉扣,衬得人越发精神。
年纪轻轻的大户书童,做起拐卖人口的勾当,很难相信知府是清清白白的。
贺大丫愤怒地抓住乐珠,狰狞的疤痕令表情更加可怖:“就是你害得我!”
乐珠吓得摔倒在地上:“你是谁?”
贺大丫一个大嘴巴子呼他脸上:“别管老娘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活下来你就该死了。”
乐珠白净的脸上立马浮现一个殷红的巴掌印,养尊处优惯了,哪受过这种气?
一张俏脸嗔怒着,我见犹怜。